“什么都没做?难道他没有抱着你吗?”越迷津的声音忽然加了进来,他将覆水剑握得很紧,冷笑了一声。
秋濯雪来不及反驳,他看着沈不染的脸色,只觉得头皮发麻。
越迷津继续说了下去:“他非但抱住了你,还要亲你。”
秋濯雪心里暗暗叫苦,他突然发现早上的自己简直是不知好歹!
为什么想要看人家吃醋呢?吃醋是什么好事吗?!
“他只是做了这些,而且没有成功。” 秋濯雪极为镇定地强调,严声厉色,差点破音,“他不过是中蛊了,你我同去墨戎,都见过藜芦,也都听说了蛊性,病人发狂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沈不染的声音如刀锋一般冷静:“他的确是无辜的,可是这不意味你的痛苦就应当被忽视。”
如果是换个地方换个情况听到这句话,秋濯雪必然会很感动,然而此刻他实在有点喘不过气来。
怎么说得好像他跟步天行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就在秋濯雪几乎要下意识反驳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要是自己说“不觉得痛苦”,那一边脸色已经非常不善的越迷津一定会让他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一时间,巧舌如簧的秋濯雪自闭了。
过了好半晌,秋濯雪才苦笑道:“总之,此事并不是步少庄主的错,他也许的确有些贪慕名利,不过这本就是年轻人的脾气,也是年轻人会犯的错误。至于之后发生的一些事,只不过是意外而已。”
沈不染只是静静地瞧着他,轻声道:“你只当他是个孩子?”
秋濯雪心下松了口气 ,他忽然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解释机会,也可以躲开痛苦与否的语言陷阱:“是啊,小孩子犯了些无心之过,対大人而言,总归都是能够容忍。”
他虽然只比步天行大了几岁,但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说起这句话来也并不违和。
“在犯错时,他的确是个孩子。”沈不染点头以示赞同,“不过当他决定承担起这错误时,他已成为了一个男人。”
“无论你选择怎样的结局,我想他都做好接受的准备。”
“毕竟,他已因为你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男人。”
沈不染的目光不但纯粹,而且温暖,她的心中必然也没有任何龌龊的念头。
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下流。
秋濯雪看着沈不染清澈的双眼,又无法告诉这善良的女子这句话里的歧义,更不要说这种话其实不适合跟一个未婚的女子说得太清楚。
越迷津的脸色看不出变化。
虽然父辈対退婚一事颇为震怒,但沈不染其实対此并没有什么愤恨之情,他们虽是未婚夫妻,但实际上并无来往,与陌生人也无异,因此她不认为步天行做了対不起自己的事。
非要严格说起来,受不了血劫剑的诱惑是步天行有辱门楣,其他的倒在其次。
不过血劫剑来历蹊跷,犹如妖鬼之剑,就连柳枫剑客这样成名多年的剑手都抵抗不了,以至于命丧剑下,那么步天行被迷惑心智后做出什么事也不足为奇。
后来秋濯雪深入墨戎,追查出血劫剑上真正迷惑人心的原因时,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已传了不少。
不论步天行到底是因为自己真正的心意対秋濯雪出手,亦或是因为蛊物,眼下都已不再重要,他的的确确犯了错,也决定承担,仅此而已。
沈不染已经见过步天行,也见过那年轻人为自己犯错后的痛苦模样,因此她才想见一见秋濯雪。
这位传说之中的烟波客。
沈不染并没有失望,在血劫剑销声匿迹的这些时日里,烟波客始终不曾放弃,一路追查至今,他不但人俊,功夫更俊,至于他的脾气,单是看他说话待人的模样就已看得出大半了。
他绝不会责怪步天行的。
沈不染心知肚明,正因他与步天行都是光明磊落的人物,这件错事才叫人惋惜,才令人痛苦。
只因不必步天行付出任何代价,秋濯雪就已慷慨地原谅他,甚至细心周道地为他考虑。
可步天行却难以原谅自己。
秋濯雪本以为当初在万剑山庄里来自冷寒霜的好意已经让人无福消受了,没想到沈不染的善意更让人头大,还有步天行少年热血的慷慨豪情……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其实步少庄主什么都不必做。”
倒不如说,步天行未免做得有点太多了!
沈不染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笑了笑:“值不值得做,要不要做,旁人怎么能决定评判呢。我从步天行那儿知道了你,又听说了一些江湖上的事,因此想与你结交一番。”
这倒叫秋濯雪有些愕然:“不染姑娘千里迢迢来此,只是想认识认识秋某这个朋友?”
沈不染点了点头,又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此事,我爹爹让我到处散散心,结交你是我自己的念头,他其实还托给我一件事。”
“不知是什么事?”秋濯雪有些好奇,又很快回过神来,“倘若不便说明,就当秋某冒犯。”
沈不染轻轻一顿,缓声道:“倒也不是不便,只是说来有些话长,此事要追到二十九年的江湖了。”
二十九年前的江湖,在场的三人只怕谁都还没出生,越迷津不禁走了过来。
又听沈不染道:“那时的江湖上曾出现过一个魔头,也是当时的武林第一人。现在虽已经不再提起,年轻一辈知晓的人也不多了,但在当时却是江湖之中人人闻风丧胆的。”
越迷津问道:“是谁?”
“吟风弄月,无相无形。”沈不染缓缓道,“玉邪郎。”
玉郎本是対男子的美称,加了一个邪字,就显出一点诡异之气来。
秋濯雪的脸色忽然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看来烟波客对当年之事, 也有所了解。”
沈不染望见秋濯雪脸上的神情,柔声道:“玉邪郎成名之时,你我恐怕都还未出生, 连我都是最近才从父亲那边得知此人。难怪江湖人都说烟波客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果然不是虚言。”
秋濯雪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他摇了摇头道:“略知一二罢了, 前后虽说快近三十年了,纵然江湖风波不断,但总还有些人知道此人的, 不过详情定是不如不染姑娘清楚。”
“烟波客过谦了。”沈不染又看了一眼越迷津, “不过既是如此, 那我就将情况说得清楚明白些。”
“三十多年前正是武林最鼎盛的时刻,西域魔教不敢进犯, 江湖里的后起之秀无数,建宗立派的更是不少。”沈不染轻轻叹了口气,“正因鼎盛, 纷争也由此而生,且不提各大门派之间明争暗斗, 就连门派之内, 难免也有些不和。为免伤和气,各大门派决定一同举办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以年轻子弟一较高下, 点到为止。”
“说是点到为止的文斗, 此举也确实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纷争……”秋濯雪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来, “不过正因此事, 当时各家弟子的争强好胜之心尤为强烈,常有死伤。”
这话说得实在非常客气, 准确来讲,这比武大会就是一场合理的厮杀,其他门派的优秀弟子往往会被盯上针对。
越迷津沉默不语:“玉邪郎就是在此时出现?”
沈不染点了点头:“不错,江湖纷争,从来不绝,不过起码面子上过得去。直到玉邪郎的到来,令武林真正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越迷津沉吟道:“他做了什么事?”
“玉邪郎横空出世,与当时各大门派的少年英杰结交认识。他不但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还有一身绝顶武功,加上渊博的武学见识,见者无不拜服。”
“对那些少年英豪而言,玉邪郎如师如友,对他们从来不吝指点,好似天上掉下一番奇遇。大会在即,许多人对他甚是信服,加上争强好胜之心……玉邪郎很快就接触到了各大门派的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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