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件?”
“我们遇到了袭击,你让我走的那件事。”
秋濯雪眨了眨眼道:“当然记得。”
甚至想起来,还恍如昨日。
“那时候,我还会想很多可能,可是后来我就明白了,你要做的事,无论怎样都会做完。”越迷津缓声道,“于是我就想,你要是死了,我会为你报仇;又或者我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这些话,秋濯雪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不由得愣了愣,心中很是感动,又不愿气氛太沉重,就玩笑道:“这……看来从今往后,秋某要对自身的安危要更注意才是。”
越迷津并没有笑:“你总是希望照拂别人,却不肯叫别人照顾。这些话我从来不说,只因为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极大的负荷。”
秋濯雪实在不能不承认,越迷津简直将他看得极透。
最终,秋濯雪忍不住问道:“那么,如今又为何要说出口来呢?”
“因为你在自讨苦吃。”越迷津的手搭在覆水剑上,他慢慢地抚摸着剑柄,声音仍然低沉而平静,一点也没有动怒的痕迹,“既然你想受苦,不如由我来满足你,给予你另一种痛苦。这样的话,起码在我们两个之间,我的心里会高兴一些。”
越迷津虽总是安静地跟在秋濯雪的身后,像是一条缄默无声的影子,但他并非只是一条会杀人的影子。
任何人若因此轻视他,只怕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今秋濯雪就付出了这“惨痛的代价”,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正在这时,古蟾忽然从外面走进来,才刚迈入房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下意识看了看两个人,生怕打起来,忙道:“老人家是来送药的,你们要打出去打啊,可别在杨小子这里动手啊!动口也不行!”
他虽不准别人动口,但自己却嗓门格外的亮。
本该因为药物沉沉睡下的杨青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试图寻觅声音的来源。
他还在药效里昏昏沉沉,头痛得要命,试图大声嚷嚷,愤怒地表达抗议,实际上声音却轻而无力,双手在被子上努力鲤鱼打挺,可只来了个咸鱼侧翻:“吵……吵死人了!”
古蟾:“……你看!”
秋濯雪:“……”
越迷津:“……”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十六章
古蟾当然不是来参加英雄会的, 他是被请来做大夫的。
说来倒也巧,古蟾在此地有个开医馆的师弟,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常有书信来往,结果对方上个月忽然病倒了。
人老了,恢复起来就慢, 底下的弟子还没出师,学得不够火候,古蟾这师弟怕被弟子砸了招牌, 就书信一封请古蟾来帮把手。
越迷津找上门, 古蟾已在这里当了一个月的坐堂大夫了。
他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 来得虽不久,但什么疑难杂症都化解得了, 因此越迷津在路上随便找几个人问了问此地最有名气的大夫,十个有九个都说是回春堂的古蟾。
说到这里,古蟾甚为得意地抚了抚自己的长须:“还好遇到的是我, 要是寻常大夫,只怕被你这莽人吓得都快晕过去了。”
秋濯雪知道越迷津当时心急如焚, 神态必然不会太平静, 不由微微一笑:“病患的亲朋好友忧心如焚,这种情况, 难道大夫见得少吗?”
古蟾“嘿”地一笑, 又看了一眼越迷津, 才道:“你懂什么, 建医馆开药铺的大夫, 往往求的是安稳,平日见的都是没几文钱的穷人, 要么是出手阔绰的富商,这辈子能有几回被人闯进家里,睡得正香的时候叫人提了起来。”
“救人如救火,越兄与杨小友感情极好,杨小友危在旦夕,他难免不太冷静,苛待古老了。”
秋濯雪听出意思来了,古蟾是在抱怨越迷津行事粗鲁,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古老一向宽宏大量,还请原谅他这一回吧。”
越迷津道:“昨夜是我莽撞,对不住。”
这倒叫古蟾有点受宠若惊,他其实不过是发发几句牢骚,毕竟昨夜越迷津来的时候,他还未曾睡下,倒也谈不上打扰,只是觉得这年轻人的态度未免太傲气太冷了些,心里难免不太痛快。
“没有没有。”古蟾满腹怨气化为乌有,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人家只是嘴上喜欢占点便宜,毕竟那小娃娃性命垂危,你心急嘛,倒也可以理解。”
往日人家强硬,古蟾就比人家更强硬,可对方要软下来,他这心也就一块儿软下来。
三人虽都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人物,但叫那小小少年轻轻的一声呼唤,也都不敢与之争锋,悄悄退出房间,眼下正在院子里喝茶。
这会儿古蟾浑身不自在,干脆起身道:“你们喝茶,老人家再去房里再看看那小子。”
越迷津一怔,也要跟着起身,又被古蟾止住了:“你不必跟着,等会又把人吵醒了。”
见这话果然让越迷津犹豫止步,古蟾不禁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却突然蹦出了另一个疑惑来。
怪了,那小娃娃不是秋小子捡来的吗?怎么看着是越迷津更在意些。
他救人都救到越迷津的窝里去了?
古蟾负着手,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想到了另一桩奇事。
昨晚上那个姓明的小姑娘似乎跟秋小子还有越迷津都没什么关系,反倒跟慕花容颇为不合。
可是看她们俩的模样又并非是情敌那种不合,更不是攀比之心,见慕花容的模样,对她除了是又气又怨,还有一两分忍不住的关心。
倒像两个好朋友闹别扭,又远比那严重得多。
今天秋小子跟越迷津对那小姑娘看都不多看两眼,反倒眼巴巴过来探望这个小娃娃。
都说英雄配美女,才子配佳人,这自古以来的道理怎么到了这儿都乱了套,男娃娃凑作一堆,漂亮小姑娘连看也不看一眼。
现在年轻人的关系,真是叫老人家搞不清楚,想不明白。
古蟾摇头晃脑地走了,二人既已看过杨青,也不再枯坐,起身去找卡拉亚了。
庄子里昨夜死了许多人,这会儿当然不会太热闹,反倒显出一点萧瑟来,好在路上又遇到了之前那个送药碗的童子,才总算打听出卡拉亚的住处来。
卡拉亚早已经起了,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正练着刀,心无旁骛。
二人就待在门口并不入内,等庭院内刀气稍缓,见卡拉亚走到檐下,拧干水盆里的手巾擦了把汗,才从容入内。
卡拉亚见着他们二人很是欢喜:“恩人!你们来了!”
自从临江一别之后,秋濯雪就失去了卡拉亚的下落,他虽口上不说,但是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卡拉亚的安危,毕竟幕后之人非是易与之辈,很可能再下毒手。
现在见他安然无恙,真是喜不自胜。
只是卡拉亚怎么会来到这儿?他为什么会来迟?
又为什么会在这么恰好的时机下,出现在庄子里?
昨日那样的情况下,秋濯雪虽然有满腹的疑惑,但是一时间也不好问出口来,现在大家都已休息得很精神了,也没有别的要事,机会自然就来了。
秋濯雪笑了起来,调侃道:“英雄会开始这么多日,也不见你的身影,我还道你已抓住凶手,不准备来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更是一句错语。
不过有时候不妨用错去勾别人的对。
人人心中都有一点好胜心,他们不乐意说出秘密,却很乐意纠正别人。
许多秘密都是在纠正之中悄悄溜出来的。
“嘿嘿。”卡拉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想了想,试图解释道,“我不是来晚。走后,找线索,遇到阿明姑娘。”
阿明姑娘……
卡拉亚还在尽心尽力地说明: “阿明姑娘,也是辣珠姑娘的朋友,辣珠就是……”
噢,阿明姑娘就是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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