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门人多势众,硬拼显然不行,只能智取,可萧锦瑟很确定自己的智谋还没有高到能掰倒整个风波门的地步。
真送上门去,只能是两个结果,一个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另一个就是被认出身份来,风波门的门主白天南连夜发信,让他老爹上门来领人。
不管是哪一样,萧锦瑟都不是很想要。
世事实在变得太快,因此萧锦瑟仔细想了一番,最终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闻言,越迷津的筷子微微一顿,他脸上的伤疤已开始愈合,不像昨天晚上看起来那么吓人,被朝阳一映,看起来只是道艳丽的红痕,目光扫过萧锦瑟,忽然道:“走得这么急,你被吓到了?被谁?风波门还是我?”
人在遇到小的危害时,总是不吝啬伸出援手,可一旦危害变大,许多人就会选择明哲保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目光如雷霆一般,叫萧锦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犹豫了下,感觉脸上一阵燥热,摇了摇头,缓缓道:“都不是。”
秋濯雪略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风波门的目标既是萧锦瑟,只要他一落单,仍然有被害的危险,秋濯雪本就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更不必说此事还牵扯到了玉邪郎。
萧锦瑟本想说些俏皮话,可在他们二人的目光下,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讪讪道:“原本我以为二位手无缚鸡之力,这才前来搭车,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救人不成反被救,萧锦瑟每提起一次,就感觉脸上一烫,急忙转进下一句话。
“我已仔细想过了,倘若风波门是针对你们二人,你们武功高强,我留着只是拖累二位;倘若风波门是针对我而来,那么就是我将两位卷入了这场风波。”
之前所想的种种考虑戒备都是真的,这番话同样也是真心实意的。
昨夜发生的事,确实让萧锦瑟感到格外挫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何等渺小,他不知道在两人眼中,自己的行为是否显得不自量力,或是荒唐可笑。
不过萧锦瑟并没有后悔这么做。
萧锦瑟并不是意欲挟恩图报才来救命,也很感激二人昨天的相救,正因如此,才应分道扬镳。
他帮不上两人的忙。
“你不求回报,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跑来特意相助。”秋濯雪望着他,轻轻微笑起来,说话很绵柔,“倘若我们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你昨日只怕就要为了救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丧命野外,现在想来,可觉得值得吗?”
萧锦瑟苦笑道:“这……这又不是做买卖,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只是觉得此事应该做,就去做了。死当然是很可怕的,我想救人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死,要是到了最后只能死,那也是我自己选的。”
不求回报的做好事,对许多人而言是很愚蠢的,因为它并不是每次都会带来好的结果,更多时候带来的是危险。
“你们确实很有本事,可我也不觉得自己差到哪儿去,假如要修成绝世神功才能做好事,那我五六十岁才能出来伸张正义了,更不必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是有更强的,江湖多风霜,不就是这样嘛。”
萧锦瑟拍了拍胸膛道:“既然现在谁也没死,那就皆大欢喜,我也该继续走我自己的路了。”
秋濯雪望着他的笑意更加温暖了:“说得很好,听了这番话,我更舍不得让你走了。”
越迷津:“……”
萧锦瑟:“……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章
秋濯雪的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萧锦瑟瞠目结舌了一阵, 又很快垂头丧气下来,摇头苦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了。”
“取笑?”秋濯雪仔细想了想,反问道:“何出此言?”
萧锦瑟张了张嘴, 脸蛋突然红了红,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就……舍不得什么的,咱们认识才不过半天, 这难道不是取笑吗?”
越迷津一脸严肃地在旁点了点头,两人的年纪分明差不多大小,他看起来倒比萧锦瑟还显得幼态些, 显得这份认真更为纯粹可爱起来。
两人的反应惹得秋濯雪朗声大笑起来。
在阳光下仔仔细细擦拭着金豆子的店主夫妇闻声迅速地转过头来, 活像是晚间活动的夜枭, 警惕地往三人这儿张望了一会儿,见着没人传唤, 又立刻转回脸,继续沉迷金豆子。
“认识长短有什么打紧,需知有些人白首相知犹按剑, 有些人一曲高山流水便成知音。”秋濯雪和颜悦色道,“你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倘若放走了你, 实在可惜,如何是取笑?”
从昨晚上起, 萧锦瑟就一直觉得自己像被灌着一大碗迷魂汤, 好像在这人眼里, 自己做什么都好, 做什么都对。
倒不是说萧锦瑟没有经历过, 只不过要么是他爹娘哄他,要么是家里的门客奉承, 后来出了江湖,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江湖险恶,不过仍然有许多受了恩惠的老百姓会感激他。
父母是宠爱之意,门客是奉承之求,老百姓是受了恩惠颇为感激。
可是像秋濯雪这样本事的高手,对他分明毫无所求,却不吝夸赞,萧锦瑟就从来没有碰到过了。
这让萧锦瑟的确感觉到了一阵飘飘然,同时也感到越来越紧张。
他的脑袋非常清醒,相当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秋濯雪说得这么好,却又难以抑制地对眼前这个人产生好感。
萧锦瑟毕竟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侠客,在这个年纪总是渴望来自权威的认可,渴望得到尊重,渴望拥有肯定。
倘若说这句话的只是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小姑娘,萧锦瑟只会一笑了之。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认知不过是因为那姑娘的世界仅有这一小方天地,等到她意识到天下是很大的时候,就会明白萧锦瑟不过如此。
偏偏是秋濯雪。
即便只认识短短半日,萧锦瑟已意识到此人的武功与才智都远远凌驾自己之上,不要说是他,恐怕许多江湖上的大人物都很难相提并论。
来自这等人物的夸赞,当然是更有分量,也更叫人心潮澎湃,受宠若惊。
这种认可是任何一个渴望肯定的年轻人都无法抗拒的。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
虽然萧锦瑟并不了解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看得出来,秋濯雪并不敬畏越迷津,相处时也并没有半点恐惧之色,说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
如此珠玉在侧,萧锦瑟实在是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秋濯雪会对自己如此青眼有加。
总不可能是像说书人嘴里讲的那种神鬼故事,萧锦瑟小时候救过什么漂亮的神仙哥哥,如今他修炼神功有成下凡来,试图以身相许。
要真有鬼神之说,天底下的恶人早该遭报应了。
不管怎么想,都实在非常的可疑。
萧锦瑟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矛盾,他的大脑这会儿简直像是一团浆糊,混乱不堪。
眼前是秋濯雪无可挑剔的笑颜,萧锦瑟实在不愿意将他想成一个坏人,因此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越迷津,咳嗽了两声,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你也这么想?”
秋濯雪:“……”
他分明记得萧锦瑟昨晚上才被杀人如麻的越迷津吓得要死,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个样子。
越迷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萧锦瑟。
“你不必多说了。”萧锦瑟已从他的神情里明白了一切,想到昨天对方提及金子时的一句哼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才飘飘然的心立刻下坠到无底深渊,更感羞愧难当。
萧锦瑟抱拳沉声道:“两位本领高强,我并没能帮上什么忙,我行走江湖,是一介草莽,言谈粗俗,更谈不上什么高山流水,阁下抬爱了。”
这时越迷津略微一挑眉,又轻轻哼笑了一声,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不快了,像是萧锦瑟的回答取悦了他,因此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谈不上是揶揄还是嘲弄:“看来也并非人人都吃你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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