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听出言下之意,骤然变色,就要走上前来,失声道:“阿衡?!”
“停下。”伏六孤看也没看他,“这是我与藜芦之间的事。”
藜芦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似是有些恼怒,这点怒气并未令他更像一个活人,反倒令他显得愈发冷酷起来。
起死回生的手指,已横在了这道伤疤之上。
“你无右手,对他犹如废人拖累,如此愚蠢之举,你拿来威胁我?”
伏六孤静静看着他:“是我偿还你,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死。”
藜芦的神色莫测,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不过是想知道,查蛊之人与请我制蛊之人,到底谁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秋濯雪这才恍然,难怪藜芦出手毫无杀意,他不过是在试探实力,掂量利弊。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伏六孤道。
藜芦松开了手:“多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因为有些地方想改得更好点所以更新慢了,不好意思~
编辑说文名封面都不能出现,所以一起改掉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五章
秋濯雪实在哭笑不得。
他不过是来查妖蛊一事, 没想到竟会意外卷入这样的风波之中。
这番交手实在来得冤枉,还牵连伏六孤以死相逼,只是秋濯雪心中不免奇怪, 暗想:“圣教又管他们不住,双子对阿衡也甚是喜爱,并没什么阻拦, 藜芦性格古怪,对阿衡却是退让。他们俩既然互相有意,怎么还未定情?难不成是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
“濯雪。”伏六孤转过头来, 脸色难看至极, 丝毫不见逼退藜芦的半分松快,“你伤势严重吗?”
莫说秋濯雪并没什么伤, 纵然他真受了伤,又怎么忍心让伏六孤自责,因此摇头, 有意缓和他二人气氛:“藜芦大夫只是与我玩笑,你不要当真。”
哪料伏六孤却没笑, 脸绷得发紧, 看上去竟有几分痛苦:“他不是与你玩笑,交易在前, 你若远不及他, 他的确会杀了你。我没料到, 我没想到……我险些……我险些害死你。”
“无能逞强, 只是徒劳送命而已, 死在谁手里有什么不同。”藜芦颇为平静,从伏六孤的身后走出, 只躬身将那半死不活的蛊王拾起,“他有这样的本事,你只怕害他不死。”
他根本不在意。
伏六孤早就知道藜芦的性情,听到此言,仍是忍不住一阵恍惚,他带秋濯雪来问妖蛊一事本就是涉险,还厚颜求人相助藜芦,更是将秋濯雪的性命置于险境之中。
对藜芦来讲,任何人都并不特殊。
“你说得一点不错。”伏六孤眼眶都几乎发烫,咬牙道,“我当真是……只怕害他不死。”
秋濯雪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轻松的心蓦然沉了下去,方知自己才是当局者迷。
伏六孤生性极傲,更是果决之人,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人都难以更改,连秋濯雪也不例外。
如他这般性格,意识到自己喜欢藜芦之后,绝不会婆婆妈妈拖延至今,因此非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伏六孤可以为藜芦不惜性命,不在乎立场;可藜芦却从未为他着想过分毫。
留在墨戎,确是情爱迷眼;搬往冷月银泉,却是透彻清醒。
藜芦也许对他有情,只是不够,远远不够……
“阿衡……”秋濯雪心念一转,当即走上前来,轻轻牵住伏六孤的手,此举亲密无间,不是寻常好友之间会做的,他神情更显温暖,似有柔情,“不妨事的。”
伏六孤本来甚是感伤,这会儿不自觉睁大眼睛,被他这般甜蜜口吻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把手从秋濯雪的手里抽出来,看上去仿佛见了鬼。
秋濯雪却牵得甚是牢固,不容挣脱。
“呃……濯雪……”伏六孤的脸上已从悲伤变成了惊慌,他呆滞片刻,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起来,甚至有点害怕,“你……你这是……”
越迷津实在不明白,伏六孤为什么看上去好像惨遭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一样。
“到底是我们有求藜芦大夫。”秋濯雪笑盈盈道,“他对你又有救命恩情在,咱们理应偿还,不是吗?”
伏六孤不住地眼睛往下撇,试图暗示秋濯雪松手:“濯雪,有什么话……”
“不必多说。”秋濯雪摇摇头,“倒要请藜芦大夫见谅,越兄担忧我的安危,剑风凌厉,害了你这蛊虫性命。还不知道妖蛊……”
他的话未曾说完就遭打断,屋外忽外传来一声长哨,伏六孤登时脸色一变,又像是找到了机会,立刻抽出手来:“坏了!雪蚕赤砂还在外头,怎么来这样快?”
他逃也似地夺门而出,藜芦不紧不慢跟了出去。
“看来只留下我们二人了。”秋濯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才见识过藜芦的本事,因而并不紧张,反倒长吁短叹起自己的自尊心受挫,“难为我第一次这样主动牵一个男人的手,万没想到阿衡竟然这样不领情,真是叫人好不伤心。”
这当然只是玩笑,要是伏六孤当时有所回应,指不准眼下拼命想抽回手的就成秋濯雪了。
越迷津想了想,安慰他道:“你若愿意,我可以牵你。”
秋濯雪本往外走,闻言又止步,略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若愿意,我可以牵你。”越迷津皱起眉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等显而易见的事,可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此时只需要说“这是个玩笑”,立刻就能敷衍过去……
可不知怎么,秋濯雪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之前越迷津为自己挽发时的模样,还有避开他抚向咽喉伤口的情况,立刻把话吞咽回去。
“朋友通常……不会如此。”秋濯雪试图耐心解释,“如此牵手。”
越迷津问道:“牵了会如何?”
“这……当然不会如何。”秋濯雪有些好笑,“只是通常不会如此。”
越迷津当然知晓常人的规矩,知道男女有别,平日也鲜少触碰他人。
他不明白的是知己密友到底能有多亲密,又该有多亲密,想到之前秋濯雪与伏六孤相拥都是坦坦荡荡,牵手似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当这是推却之词:“你不喜欢,直言便可,不必这般委婉,我并不觉伤心,毕竟我们认识没有多久。”
越迷津这话说来虽无它意,但秋濯雪如何能令他难过,这样一个能将自己随口的玩笑放在心上的朋友,任何人都不会忍心叫他失望的。
“我没有不喜欢。”秋濯雪默然片刻,叹息道,“只怕你觉得奇怪。”
越迷津蹙眉:“我要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还要说这番话?”
秋濯雪哑然无语,只好主动去牵越迷津的手,其实早在吴都河上,小船飘荡之时,他们就曾交握过手,不过那是两人重归于好,决定一起同来墨戎,一时之间的心情激荡之举而已。
他的手并没什么稀罕,生得的确好看,可握起来却非想象一般软腻柔滑,甚至隐隐约约叫人紧张。
越迷津轻轻一捏,只觉握住的不止是一只手,更是比覆水剑还要令人胆寒的凶物。
“我一直以为你用掌。”越迷津携着他往外走,“从来不知你也会其他兵器。”
“只是玩玩罢了,你不要听藜芦大夫瞎说。”秋濯雪叹了口气,“我不用兵刃,只因学艺不精,怕伤了他人。之前在船上,我就用琴与月影姑娘对抗,可惜技不如人,将它弄坏了,好在没伤到旁人,不过仍是糟蹋了一把好琴。”
越迷津对琴不太感兴趣:“你会使剑吗?”
“不如你。”秋濯雪细思片刻,“只怕也不如徐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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