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被卡在一个狭窄的角落。是五月的天气,深夜的蝉鸣,躁动轻浮的热夜,无休止的烟火气和忽明忽暗的灯。
仲夏夜之梦。
很美的夜景,明明在现代,头顶的天空却是古代的星夜和荒原,他和谢无炽牵着手,晓行夜宿,惊起草丛间的三五只萤火虫,抬头看到淡蓝色雾霭。
又被吻上了。
时书抗拒的声音被吞噬:“不要……”
这个梦,到底要怎么逃离?好陌生,无路可逃的噩梦,时书在梦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力踢他踹他咬他锤他,但那禁锢感毫不减退,把他全部都搂住了。
“是不是你,谢无炽!你为什么要这样,可不可以不要亲我了,我求你了。谢无炽,我求你了……”
“我不喜欢亲。”
时书求饶一样求,求了一会儿果然有用,压迫感消失,但场景突然调换,变成谢无炽坐在一张床榻上,眉眼晦暗,滚热大手捏着他的下颌。
——让时书抬头,看他身体上的刺青。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包,快看看是什么图案!然后梦醒了以后再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小书包是这样的,只有在意了才会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啊,不在意就跟朋友相处似的。
第28章
大半夜搓裤头
漆黑浓雾模糊了视线,很近似乎又很远,看不清那黑色是什么,时书似乎被一只手按着,腕骨有力,当他抬头时,入目是谢无炽清晰分明的下颌。
那眼神,像看狗一样的高傲。
陌生,又熟悉。看不清,不仅看不清图案,时书浑身都在发抖,梗着脖子抗拒,但被一双手强行按到那块刺青上——
不不不,那是男人的——
“啊!!”
时书身体在骤然的失重感中颤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皮,后背一阵黏腻的冷汗,浑身的肌肉绷紧,腿间有冰冰凉凉的东西。
“………………”
黯淡的月光底下,时书俊秀的眉眼黑化。他缓慢扭头看谢无炽,十分挺拔干练的身姿,背靠香案长腿折叠放着,单手搭在膝盖上,眼下泛着月光的青灰色,高大的身影一派沉稳洗练的睡姿。
时书心说:这下真要完了!完了,谢无炽睡得好好的,而自己却做了有关他的梦……
时书蹑手蹑脚爬起身,拎着裤子往水井旁走,拧干了帕子擦洗裤子和腿。
脑子里一片混乱,极力整理着思绪。不得不承认,谢无炽属于极有性吸引力的男人,身高腿长,体貌英俊高大,除了生理上显著的优势,意志顽强,野心勃勃,行动力惊人,在人类中胜利者的姿态,出于繁衍的需要,他一定十分受到异性青睐。
帅哥美女,谁不喜欢。
时书心都凉了:“但是关我什么事啊!按照本能,我是不会被谢无炽吸引的。怎么会做这种梦,好恐怖,是不是和他独处太久了,加上谢无炽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荒谬!荒谬绝伦!
一定是这几天几乎只和谢无炽说话的缘故,居然会做和他的奇怪的梦。
时书绝望地搓着裤头子,等回过头,谢无炽站在屋檐下:“你在干什么?”
时书:“……刚坐在地上,裤子蹭好大一块灰,洗洗晾晾,明天还穿。”
谢无炽:“需要我陪你吗?”
时书:“不不不不用了,你就睡那就行,别靠近我,我洗裤子很快……”
谢无炽目光停在他身上,看了片刻,看得时书头皮发麻:“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东西倒是没有,不过反常。”
时书理不直气也壮:“反常的人,看谁都反常。”
谢无炽:“你大半夜搓内裤,尿床了?”
“……………………”
该死的谢无炽,竟然怀疑尿床,都不怀疑是干了坏事。
可见直名在外,而他却做了这种梦。
暗色下,时书整只耳朵都红透了,看不分明,只顾着搓搓搓。
谢无炽回到香案旁。时书洗完衣服晾好,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总觉得不跟谢无炽保持点距离是不行了。下午在荒郊野外遇到两条狗,屁股对着屁股,时书眉头一皱,扭开脸。
“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什么生物就不能摆脱情情爱爱?”
扭过去,恰好是谢无炽,时书更郁闷地扭开了。
谢无炽眸子沉如水:“怎么?”
时书:“跟你没什么关系,私人的事。”
谢无炽:“今天心事重重,情绪不对,昨夜又在洗内裤……做春梦了?”
“!!!!!!”时书被吓一跳,“你在说什么?”
谢无炽调子抬高,“梦的谁?”
“……我真,不想跟你说话了!”
谢无炽,跟你一说话全是破绽!
少年闷着头,一个劲儿往前跑。青山绿水,群山环抱。从狭窄山坡下来,眼前是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的水网,田地之间水网密布,时不时有人撑船走过。
舒康府位于大景第一大湖安阳湖畔,地势被山水环抱,广袤的平地水流纵横,既有农业渔业,也有山泽等林业。眼下正是仪宁花开的季节,一路的红花似火,烂漫接天,像火一样烧到云端天际。
时书从山头跑下,恰好撞见一列卫兵,似乎正在搜寻什么,见到他立刻拦下。
“什么人!”
“东都世子府来的,兼着差事。”谢无炽跟来。
把文书递给他们看了,这才一点头:“行,赶紧走吧!最近缉捕甚严,你们不要乱晃。”
说完这群卫兵铁甲森然,腰佩长刀,匆匆进了村子搜索,似乎找什么人,
时书被这一打岔,停在原地。一旁的老人牵着牛路过,叹气道:“别见怪,世道乱,官爷们抓役夫,是这样的。二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快走吧。”
“抓役夫……?”
时书看他快七八十岁了,还扛着犁铧,顺口一问:“爷爷,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种田?怎么不叫你儿子儿孙来呢?”
时书阳光开朗,老人亲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刚遭了兵祸,年轻些的要么死了,要么被捉去从军了。田不耕要荒废啊。”
时书:“兵祸,就是这次淮南路的叛变?”
老人道:“是,说来话长了,你们刚从山上下来,看见仪宁花了?”
时书好奇起来:“看到了,漫山遍野。”
“那就对了。这花以前是没有的,”老人打开了话头,“几十年前人从外邦带来。原本我们都叫它‘哭死树’,那果子红彤彤看着十分甜美,但吃一颗立刻掉眼泪,里面藏着剧毒。本来,我们一直都没把这树当回事,但十年前,殷蒲那个太监来了舒康府做发运使,居然被他发现哭死树的花和果实颜色极美,可以用来染布,染出的布鲜艳明亮,宫里的大人物要都要不及!”
“安州历来贫困,城外河流接着山泽,全是土堆土丘,也正是这仪宁花生存喜水,只有在安州才能种起来。所以,一向贫困的安州,靠这仪宁花纺织布匹进贡和售卖,谋了生,我们大家也都有了活路。”
时书听他说:“然后?怎么从好事变成坏事了?”
“哎,不让种田了,都去种树。这太监嫌河流运力不足,每次粮食和布帛要发往舒康府后才能运送东都,被人吃了回扣。他就想了个法,要把安州的白鹭河开垦出来,挖通流向东都的长江直接运输!”
“结果挖了五六年了,四处征夫,害得安州户户家破人亡,男人挖河道,妇人种仪宁花织布染布,不让见面,不做就换不到粮吃,又打又骂,日以继夜,这怎么能不造反呢?!”
时书心中泛起涟漪:“把人当畜生用……居然这样。”
“这下好,现在安州人都死绝了!那些太监也被叛民一涌而入,杀成肉筛子千刀万剐,吃肉喝血。现在就剩我们这些老的小的,算了不说喽,再不下地田都要荒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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