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另一个声音怒斥,“二哥待你不好?你个废物!早知道你窝囊男人靠不住!”
谢无炽一抬手,立刻有狱卒押了这二人,带去别的牢房。
“其余的人,知道多少说多少,都能保全性命。”
人群中寂静半晌,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地道。
“徐二没落草前,是陈家庄的庄户,亲娘死后,是陈家庄的老爷替他出了一具薄棺,并准许葬在了祖田。”
“徐二与陈家庄,时时有联络,互相送香油钱财,这个徐二就是陈家的打手,但凡有人敢对抗陈家,半夜他就去敲门了。”
“别说在大白岗杀人,谁敢对陈老爷吐口唾沫,徐二能半夜上门,杀了他全家,连鸡和狗都捅死。”
“……”
谢无炽脸色更阴沉:“陈家,陈清。”
黑暗笼罩,天空一声闷雷。
谢无炽转过身:“走。”
-
从牢房审问出来,谢无炽似乎难得轻松了一些。
潜安府这闷热不堪的天气,头顶是白燥燥的天色,其中隐藏着闷雷,乌云汇集,一直处于要下雨不下雨的区间。
时书摇着扇子昏昏欲睡,辗转难眠,听到了敲门声。
谢无炽:“睡了?”
时书:“刚睡着一会儿,怎么了。”
“出门吗?”
“………………”
时书一打开门,眼前便是谢无炽的眉眼,一看时间两三点,问:“你要去哪儿?”
谢无炽:“我想去田里看看稻谷怎么样了。”
时书抬手挽起头发:“走吧,还要几天才能收成?眼看着快下雨了。”
下雨,这两个字像把刀似的悬在头顶,就跟高考前几个小时等待考试成绩一样。
时书走了没几步忽然想起来:“谢无炽,我有个东西忘了给你看,等我。”
时书一溜烟小跑回房内,片刻从篮子里取出个空碗:“我按照林养春的指导,给大家开消暑药的同时做了一碗绿豆冰沙,大发慈悲给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无炽停下脚步:“你还和他们有联系?”
“很奇怪?他经常给我写信。”
谢无炽:“不奇怪。”
时书:“你怎么说话咬牙切齿的?”
谢无炽转过身,被热风拂起了衣角:“去田里看看,收割时间来不来得及。”
门口停放着一辆马车,府衙内万籁俱寂,众人都休息了,谢无炽和时书走出门时,李福还撑着下巴在那打盹儿。
时书用荷叶包了绿豆冰沙,跟在背后笑嘻嘻问:“今天不卷了?还是忙碌了几天有了结果?来,吃一块,味道真的不错。”
谢无炽:“不吃。算有了结果,拿那些把柄威胁富户,把田都收割了。要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抄了家,田土充公。”
时书:“爽,真爽!”
府衙门口拴着一匹马,夜里骑马会扰民,谢无炽牵了马绳准备走路,一低头,时书捧着绿豆冰沙的手凑到跟前:“吃一口,谢无炽,有必要这么高贵吗?”
谢无炽:“不。”
时书再往他跟前凑,被谢无炽握住了手腕:“放你嘴里,喂我。”
“……”
时书盯着他,飞速吃了好几大口把荷叶一扔:“那算了,丢了都不给你吃。”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城门外走去。这几天太忙,两人其实很少说话和相处。时书也在府衙里天天接待中暑晕厥的病人,据说是“谢无炽太过严苛”“不让人休息”所致。
桂花飘香,时书折了一枝抛上抛下把玩,这座潜安府他和谢无炽来了以后一直在办公忙碌,这还是第一次走上街头。
夜里无人,天气也变得阴凉,时书走路无聊便拿那支桂花往谢无炽的脸上搔弄,一会儿又揉揉脖颈上的棘突,显得有多动症一样。谢无炽让他闹着玩,没什么动作。
到城门口离稻田还有一会儿,谢无炽解下了马的马鞍:“去看看富户家的田土,上来。”
时书:“这能坐下两个人?小马也太辛苦了。”
“两米多高的小马,哈石进贡来的纯种,不是长途跋涉可以乘坐。”
“好吧。”时书让谢无炽扶着艰难地往马背上爬,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腰,用力蹬了一下:“哎呀,好高啊!”
“上不去?”谢无炽手换放到时书的屁股,时书瞬间就跟炮仗被点了似的,一下蹿到马背。
“谢无炽!!!你往哪摸啊?啊?”
谢无炽眼中划过一瞬的波澜,不再那么阴郁。时书勒住缰绳:“太高了,我有点虚。”
片刻,热度贴到后背上。时书本来颠簸恐惧,但后背靠上东西后马上安定了。
“驾——”催促马匹,一路向着不远处小跑,时书上上下下,同时也怪怪的:“这个姿势怎么……”
他刚说完,后颈便被唇贴着吻了一下,软软的。
时书深吸一口气:“兄弟!是你老婆吗就亲?!”
谢无炽的吻贴在耳际再来了口,从前勒紧马绳,手腕丈量过了他的腰腹:“腰好窄。”
时书:“谁腰窄?”
月光下时书忍不住回头看他,少年白皙俊朗的脸。哪知道扭头撞到了他的下颌,后脑忽然被一只大手按住,眼前便是一黑。
“哎!不要!”
嘴唇湿湿凉凉的,粘粘地舔了一下便放开。时书瞪大了眼,看了谢无炽起码三秒钟,接着以一种复杂的心情转过了头去:“好恐怖,这都能被亲上,嘴上长磁铁了……”
尼玛的,不走是不行了。
这个淫魔。
时书扭过头,骑马时的快乐让他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带了燥热的夜风灌入袖子里,头发被吹得往后飘扬,心情也不禁变得很开阔。时书忍不住:“谢无炽,再快点。”
马匹催动得更快,矫健的四只蹄子踏着泥沙。
时书受不了颠簸:“慢慢慢——”
马匹的速度便慢下来,时书惊呼:“我靠,比过山车还刺激!”
谢无炽看时书的眼睛,俊美至极的脸上,一双褐色的清澈的眸子,没有任何杂物。
“……”谢无炽似乎轻声笑了下。
跑过树林,眼前映入大片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稻芒的露水反射晶莹的月光,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扬着稻谷成熟时的干燥的气味。
马匹一停下来时书便往下跳,脚崴了一下无事发生,脱鞋跳到田里抚摸穗子饱满的稻谷:“熟透了,全都熟透了,怎么还不割?”
谢无炽拴好马,跟着走了过来。
月光下时书的背影清隽,少年的骨骼挺拔修长,后颈的半截皮肤白皙,整个人散发着充满活力的运动感和健康美。
谢无炽也看向无边无际,尚未收割的稻田。
每一株稻子都是别人大半年的辛勤劳动,仍旧呆在田土里,而头顶闷雷阵阵,暴雨似乎越来越近了。
时书站在田中扶起一株被水泡的稻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弓着腰跌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什么东西!”
谢无炽大步走近:“怎么了?”
“咬我!有东西咬我!”
谢无炽把他的腿拎起来,脚趾上挂着一只螃蟹,迅速把螃蟹取开后,血珠子迅速分泌。
“怎么是螃蟹啊?”时书叫道。
谢无炽想了会儿,才说:“调皮。”
时书抱着脚:“疼!很疼!调什么皮,这螃蟹夹人巨疼,不信让它夹你一口。”
“过来。”
一旁的水渠潺潺地流淌着,谢无炽牵着他走到水沟旁,清水倒映着月光。时书踩着水洗干净脚上的泥,伤口露出,确实被夹破了皮。
时书一只脚抬着,疼了会儿气笑了:“不是,谁知道田里有螃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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