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将军有着武将的通病,最是厌烦那些文文绉绉的东西,要是谁故意在他跟前拽文,他能直接一拳头过去,但不得不说,他其实是有点钦佩那帮子人的。
他看不来的东西,人能看,还能做得好,可不得厉害?
这会儿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倒真是个能的。”
秦老夫人查过人:“听说是海外来的。”
“是吗?”秦老将军说:“这人家里祖坟应该是被雷劈过了,所以才能出这么个厉害的,不然光冒青烟怕是都不行。”
秦老夫人笑了起来:“你就酸吧!如今你也到年纪了,下次出战当心着些,后方有我和清哥儿他们在,你放心。”
“我知道的。”
秦恒煊有些犹豫,看着自出战回来后就一直不说的弟弟。
“爹,恒逸这是怎么了?”
第399章
秦恒逸怎么回事?秦老将军摇了摇头,他自个也是不清楚的。
秦恒逸虽是脑子不清醒了,像孩子般,整天的就想着玩,想找逸之——逸之原本不叫逸之,而是叫意之,不过后头跟了秦恒逸,就改了名儿。
秦恒逸不闹着找人的时候,嘴叭叭叭的也不停,但他一身武艺是从小练到大,刻在骨髓里,没随记忆消散,还是在的。
上次出战秦老将军带着他一起去,结果前两天回来,他像受了刺激,一改往常,整个人都沉默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秦恒煊有些担心,嘴巴动了动,秦老将军先叹了一口气:“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爹······”
秦老将军加重语气:“回去吧!”
秦恒煊的喉结上下鼓动着朝秦老夫人看去,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只得叹了口气,领着孟如清和秦恒逸走了。
营帐里安静了下来,秦老夫人坐到榻边上,犹豫良久,到底是心疼儿子,道:“恒逸现在是不比以前了,要不下次把他留在后方吧!”
秦恒逸这状态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上阵杀敌见了血恐是怕的。
秦老将军没说话,双目失神的的看着地面。
他如何能不晓得啊!
可有什么办法,孩子能打,他自是要带着去的,保家卫国,他秦家的男儿是义不容辞。
而且,他也是想让外头人知道,即使他的老二傻了,左手也废了,但那一身本领还是在的,老大杀不了敌,但他脑子活络,可守住后方,清哥儿有谋,老二又还能御敌,他以后要是出个啥子事儿,军心也不会涣散。
为何总言擒贼先擒王,因为一旦领头的出了事,底下的军多是不击自败了。
他不能让他的军没了主心骨。
他年岁上来,老胳膊老腿儿的,不服老终究是不行,谁晓得能顶到啥子时候?他倒是不怕死,可······一想他秦家到了孩子这代就要断了,秦老将军心里终究不是滋味,眼眶微湿。
他也倒不是有那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想法,就是见着两个孩子都无儿无女的,心里就难受,看见旁人同他这般年纪,已儿孙绕膝,他心里更是羡慕。
再大的伤他都可以忍,没有谁活着能啥啥都有,总有缺的,不那么完美的,这世上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可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以后自己和老伴要是走了,三个孩子怎么办呢?
偌大的秦府就三个人,冷冷清清又孤苦无依的······还有清哥儿那病。
孟如清当年盛名传满京城,不单单是光因为好看,他得左相教导,又加上本身聪慧,才学不输男儿,当年季夫子还是大学士,曾同他斗诗,都落得个甘拜下风,还言,要是孟家哥儿是个男子,那怕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可就是这么个风光霁月的人,如今也得了那疯病。
这么些年了也不见好,一发起病来就囔着找孩子,被关起来后就低着头动也不动的那么坐着,不说话也不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这些年心里怕是也不好受。
秦老将军只要一想到这些桩桩件件的愁苦事儿,那是心疼得都直不起腰来,比钝刀子割身上还要难受。
但日子还得过。
他也不敢在孩子跟前表现出来。就怕他们见着了会多想,会自责。
小儿子虽是傻了,但他知道他心头有人了,他也干不出为了个孩子,就给他乱塞人的事。
不然以后孩子要是清醒了,他该怎么面对孩子?
这是老秦家的命了。
秦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前头家里来信了,说我二堂弟底下有个孙儿······”
那孙儿是庶子生的,不久前那庶子和媳妇出意外走了。
中书府也不是养不起人,就是想到了秦老夫人,便想着来信问一问。
这从旁头过继,自是选那有点关系,又无父无母的最好。
秦老夫人也看得透,她那几个弟弟惦记秦家的家业呢!
也不难怪,秦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底,别说中书府,就是皇上都眼红,何况一中书府。
先头她几个弟弟就一直在提这事儿,后来她婉拒得多了,怕惹她厌烦,倒是没再说,不过这两年瞧着她家老大和清哥儿那般看重乖仔,见她们又是送人又是送铺子的,怕是急了,三天两头的来信,言语间无外乎是说这没血缘关系的孩子难养熟,便宜外人,那还不如便宜自家的,毕竟孩子也叫你一声奶奶不是。
秦老夫人想的倒是也没错,她将冯嬷嬷派回京的时候,中书府得了消息,那是立马的就急了。
秦老夫人娘家姓沈,嫡出的大哥沈刚乃沈家家主,其女乃当今皇后,大皇子便是她所出,若是不出意外,以后便是太子了,加上沈家乃百年世家,自是势大。
沈家人丁兴旺,沈刚还有三堂弟,如今就是那二堂弟,对着秦家是‘虎视眈眈’,一直上蹿下跳的,想把孙儿过继到秦家去。
乖仔长得像孟如清,爱屋及乌得秦恒煊另眼相待,沈二爷倒是没觉得奇怪,可他给秦老夫人去信,秦老夫人却是各种推辞不同意,这就让沈二爷有些微词。
特别是方子晨还在京里的时候,秦家隔三差五的往京里送东西,一送就是好大几箱,里头装了啥子他也不晓得,打听不到,可是听说那些箱子方子晨嫌占地方,倒卖出去,就赚了几百两。
几百两银子,沈二爷看不上眼,可那十来个箱子就卖了这般价,想来用料和做工皆是讲究,一箱子就这般了,更何况里头装的东西!
秦家这般家业,也绝不会送啥子便宜货。
家里那么多孩子,往年的也没见秦家给家里孩子送东西送得这般勤快过。
是不是看中这娃子了?
沈二爷坐立难安,找了沈刚,想让他帮着说说话。
这两人到底是亲兄妹,秦老夫人不给他面子,难道还不给她亲大哥面子吗?
他那心思,是路人皆知,沈刚自是不会去当这说客,那是秦家的东西,秦家是想给谁就给谁,即使谁都不给,那也是秦家的事,谁都做不得主。
不过沈二爷叨念得多了,沈刚倒是对乖仔和方子晨尤为的关注,也不知道啥毛病,他时常的见这父子俩同卖包子的砍价,有时能从早上砍到中午,弄得买包子的老板都无语,人便宜一文钱他们就笑呵呵,买到包子了也不走,就顶着冷风蹲在街边吃,吃完了才回家,也不晓得什么毛病。
他也主动同方子晨说过几句话,后头是没敢再搭讪了。
方子晨那张嘴着实的让人火冒三丈,说的话能让人七窍生烟,可偏偏的听起来好像还很有几分道理,让人硬生生的反驳不出一句话,他年纪大了,还想多活几年。
后头是远远见了方子晨都要躲,见着他得皇上看重,左相还常往方家跑,沈刚回来便警告沈二爷,让他别打什么歪心思。
能在京城里混的,那个个都是心如明镜,这事儿闹大了,总归是他们中书府不好看。
沈二爷被敲打了一顿,又派人去查了一番,晓得方子晨不好惹,到底是没做什么幺蛾子。
秦老将军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过继的事儿,可那孩子的画像他见过,怎么说呢,三四岁的模样,瞧着文文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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