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对他坦然自若说着对付自己的话倒不意外,顺着问道:“何罪处置贵妃?何以对岑家斩草除根?本王又有何软肋?”
“贵妃不比殿下生母,心胸气度,谋略心计远逊于先岑贵妃,她忌惮殿下,可更忌惮岑家。只需买通宫中医官使她以为自己有皇嗣在身,再从中挑拨殿下与那蠢妇的关系,她必定先对殿下下手,彼时岑家不会再保她,一枚弃子,必会丢弃。”
柏崇顿了一下,继续道:“岑家军功甚伟,岑慎将军尚未得一侯位,子孙皆无正经官职,想必与陛下暗中抗衡已久,宫中没了眼线,陛下应当会扶持皇后,让太子解决岑家,这时只需要太子能得到陛下青睐的瞿家支持,陛下便可放心除去岑家。”
“至于殿下的软肋……”柏崇抬眼正视赵珩,眸色水色深深,“难道不是当年蟾宫折桂人?”
赵珩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他定定地盯了柏崇半晌,柏崇依旧回望着他,未有半点退缩。
赵珩垂了下眼皮,再抬眼,眸中戾气已消散殆尽,他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拂袖离去:“你胆子倒是大,什么话都敢说。”
柏崇看着赵珩和岑析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拜,提高音量道:“微臣谢殿下夸奖。”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旁桌的人抬头探看,赵珩的步子一顿,而后又往前去。
离了戏楼,岑析才道:“他倒是会卖乖,这么一拜,不出半日太子便能知道他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赵珩冷笑一声:“他既然觉得能保住自身,不被太子灭口,想要占着我麾下的一个名头便让他占着。”
岑析沉思了片刻,问道:“铸兵一事,殿下如何看?”
赵珩反问道:“以你对外祖的了解,他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岑析没有在柏崇面前那般立时辩论岑家的清白,只是默了几秒,苦笑道:“爷爷的心事我向来猜不中,若铸兵是他主导,我也不意外。”
“不管怎么样,柏崇此人首鼠两端,今日能来投靠我,明日就能出卖我,趁此机会,陛下还未知晓,太子还未察觉,早日将铸兵一事查清,便能少一分来日的隐患。”
岑析明白他意思,赵珩既然说了要查,就不能直接找岑慎问,更何况岑慎要是不想瞒着他们早就说了,何须等到旁人来说此事。
“我暗中去一趟上阳?”
“不,直接去广陵。”赵珩道:“无缘无故去上阳会引起陛下怀疑,你若是以游玩为由,去一趟广陵,陛下不会在意。”
“找到广陵流通的私铸铜钱,若真是外祖所为,广陵恐怕就是他的私铸处。”赵珩叹了一口气,突然问岑析道:“方才柏崇所说对付岑家的法子,你看可真的能奏效?”
“不会。”岑析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引得赵珩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岑析心虚地垂下眸子,找补了一句:“岑家与赵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赵珩和他相知多年,他这点情绪波动赵珩一眼就能看出,不由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
岑析也有事瞒着自己。
但是不管是岑慎还是岑析,即便他们对自己有所隐瞒,赵珩还是愿意相信他们的隐瞒都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如今他能信的、敢信的,也只有岑家人了。
他忽地想起柏崇的话——
“殿下身边不缺忠臣良将,唯独缺一个奸邪,臣自以为可胜任。”
若是他赵珩也似赵璜一般光明磊落,忠义淳善,身边自是不需要一个奸臣的。
作者有话说:
狐狸柏探出了脑袋~
第81章 查私铜
岑析第二日便启程去了广陵。
如今元和门正好搬到了金陵,倪书容说是顺路要与他同行,实际上是怕岑析在查铜路上有什么危险,非要跟过去。
倪书容这个小古板似是天生少了一根筋,执拗起来根本劝不动,加之岑析也受不住他求自己,便心软地松了口,两人未曾带什么侍从,扮成江湖游侠模样,一路往南而去。
南边已经快入夏,一路树木郁郁葱葱,不知是天气渐暖缘故还是旁的什么,倪书容总觉得近日莫名地心慌口燥,尤其是看着岑析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在酒桌上和旁人侃大山的时候,其中眸光似清辉落湖,碎银闪烁,直晃得人眼花。
入了广陵,岑析并未急着先找柏崇说的广陵郡守,而是选了个江湖客多的客栈住了两天,每日就坐在大堂中,听着他们的话头找了几个喝喝酒,套套话,熟悉熟悉广陵的情况。
就这么侃了两天,他广交好友,动不动就请人喝酒吃肉,银子流水一般地花出去,眼中没有半分心疼,更是落得个远近闻名仗义疏财的名声。
只是不乏有些混吃混喝得来同岑析说些好话,骗得些银两花花,偏生岑析看着好骗得紧,就算理由再荒唐的人卖些惨,也能从他荷包中骗得一些好处。
就这般,客栈里的人眼见着岑析身上的荷包越来越瘪,渐渐地连身上的扇坠,玉佩也没了踪迹,只是身上挂饰没了的那日,他腰间的荷包能再鼓一些。
岑析酒量不错,喝趴了一群人却还能有几分清明,旁人都东倒西歪的,他还得勉强坐着,瞧着倪书容板着脸过来的时候还能认得清人,眼睛亮晶晶地仰头看他。
“小容儿——”岑析喝了酒,尾音都有些飘,朝他张开手臂,笑道:“过来给师兄抱抱。”
倪书容脸还黑着,手上动作却轻柔,轻轻松松地将他拦腰抱起,送回了客房。
他早就准备了醒酒汤,怕凉了一直温着,正安置好那个醉鬼,转过身去盛,腰间一重,手上的汤险些翻了。
倪书容稳住身形,微微侧颈,果然瞧见这个醉鬼从身后抱着他,脑袋正点在他的肩头上,若有若无的酒气扑朔在颈间,蹭得一点微痒。
心中那点躁动又涌了上来,倪书容觉得被禁锢着有些难受,半抱住岑析,端着汤挪回床边。
岑析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稳,非要抱着些什么东西,倪书容不让他抱,他便抱着床头,乖巧地被倪书容喂着醒酒汤。
喂了两勺,岑析皱了眉头,小声道:“疼——”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的。”倪书容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但还是把汤放到一边,伸手覆在他的小腹上揉着:“明知道自己胃受不住还喝,要让师父知道的,非要骂你。”
倪书容心中的燥郁混着气,说话也没客气:“对了,师兄向来不怕师父,自是不把师父的骂放在心上,整个元和山上就没有能管得住师兄的人,先前师父让师兄不要回平都,师兄非不同,白白地去北地吃了两年苦,如今又……”
倪书容正念叨着,岑析忽地很轻地说了一声:“你管得住我。”
倪书容脑中“嗡”的一声,震得他噤声,脑中却是一团浆糊,以前岑析调侃着说过“小兔崽子,整个山上就只有你敢管着师兄,真是反了天了”,可那个时候是玩笑,这次是……
这次是什么倪书容也分不清,可他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变了。
无论是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岑析,还是他们之间正涌动着的奇怪氛围都叫他不由地心跳加快,连按在岑析小腹上的手都无意识地蜷缩。
岑析感受到他的退缩,以为他要跑,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又凑得近了些:“要不要管我?嗯?只给你管?”
倪书容只觉耳尖发烫,周遭声响不闻,空气也凝固起来,满心满眼便只剩下眼前这个越靠越近的人。
“师兄……”倪书容低头看着已经伏在自己胸膛上的人,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岑析挤到了床头。
靠在坚硬的木板上让倪书容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可这也意味他再无退路可言。
“要不要?”岑析擒住他的腰,追问道。
倪书容不知道他的师兄今晚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被逼得不行,他侧过通红的脸不敢看岑析的眼睛,半晌才咬牙从口中吐出一个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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