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被这样当做孩子一般哄过呢,这盏灯是他正儿八经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此时裴朔雪的背影在忍冬眼中简直是发着光,哪儿哪儿忍冬瞧着都好,又给自己饭吃,又买灯哄自己,还肯信自己,拿那么多钱让自己去买糕点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个和大师父相识的贵人真是世界上顶顶好的人,要是能长久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好了……
忍冬连提着灯都觉得不够珍视,索性抱在怀中,抬着小短腿跟着裴朔雪身后追。
裴朔雪完全没有带了个孩子要放慢步子的意识,自顾自地走出客栈,一手提着老和尚的骨灰坛,想着怎么和昭明寺的僧人解释,随口对后头道:“你会哭吗?”
没有得到回应,裴朔雪以为是嘈杂的人流掩盖住自己的声音,提了音调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应答。
裴朔雪终于意识到对劲,回头一看,身后空空。
忍冬……好像又走丢了……
作者有话说:
强权压人,拿钱压人裴朔雪
第6章 挤庙会
裴朔雪站在迎风客栈一楼到二楼的小露台上,盯着门口的小团子转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明白他是怎么在去买糕点的路上把自己走丢的。
在这半柱香的时间里,忍冬先是发现自己跟错了人,转回了迎风客栈门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了一会。
看着他像个蘑菇一般把自己埋在门口的石头狮子边上,裴朔雪稍稍有些心软。
在临香阁走丢的时候,他至少知道裴朔雪在哪儿,能让糕饼铺的伙计带着他来找,可现在忍冬并不知道裴朔雪在哪里,就只能可怜巴巴在门口等着。
裴朔雪居高临下,看着忍冬蹲了一会,然后突然冲进客栈中,又冲了出来,似乎是在模拟他们方才出来的场景,想用这种方法凭借直觉找到裴朔雪出门驶往哪条路上走了。
在看到团子横冲直撞地冲了半柱香愣是没有撞到一个正确方向,自闭一般地将自己又团在石狮子旁边,裴朔雪终于确定了一个残酷事实——这是个不认路的崽子。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裴朔雪养崽子的心犹疑了。
一个迷路的崽子面临着时时刻刻会走丢,走丢就很容易被大型猛兽叼走,即使侥幸在猛兽口中活下来,也找不到家的方向,这样的崽子注定是要被自然淘汰掉的。
这样的崽子怎么能养得大呢?裴朔雪为他的未来深感忧虑。
不过眼前再怎么嫌弃,这个崽子还是丢不得的,裴朔雪叹了一口气,抬步往下走。
忍冬蹲在那里半晌,腿都麻了也没有动一下,他脑子混混沌沌的,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跟人更丢的,心中满是懊悔。
他方才进迎风客栈找了老板,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裴朔雪去了哪里,可真的沟通起来,他却快疯了。
在胡老板的口中,裴朔雪是一个单眼皮,塌鼻梁,肤色偏黄,丢在人堆中都捞不出来的、平平无奇的人,可忍冬看见的人却是皮肤白皙、双眼皮、容色冷淡,嘴唇偏薄。
他反复地和胡老板确认着裴朔雪的长相,刚开始还能够坚持自己的观点,可等到店中上菜的伙计都这么说,忍冬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胡老板说小孩有时不记人是正常的,可忍冬清楚得知道,这不是什么不记人,他眼中的裴朔雪就是和别人眼中的不一样。
更令他崩溃的是,如果他眼中的裴朔雪一直以来是和别人不同的,那么自己永远也找不到他,因为眼中人的模样只有忍冬一个人知晓。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忍冬眼前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他怔了一下,而后猛地抬头,见到了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是轮廓分明的脸,是双眼皮,是琥珀色的瞳孔,就是他看到的模样。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忍冬忽然觉得很委屈,含在眼中的泪一下子滚了下来。
裴朔雪微微皱了眉,看着他无声地哭着,心中没有半分波动,只觉得他哭的样子还不算丑,尤其是滚落的泪珠个顶个地圆润,像是碎裂的串珠一般,每一次眼泪都积蓄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成足够大的圆珠后再坠。落。
裴朔雪研究完他如何将眼泪哭的这么圆润,突然联想到传说中东海鲛人的眼泪会化成珍珠,是不是也是因为睫毛太长?
裴朔雪面色不改,脑子早就天马行空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衣裳上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道,才发现团子靠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捏着他衣裳的一个角,仰起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声音还带了些哭腔,“我以为……贵人不要我了……”
见裴朔雪对他的靠近并不反感,忍冬大着胆子,轻轻地靠上脸颊蹭了蹭裴朔雪的衣裳,顿时清冽好闻的松木香萦绕在他鼻尖,他不自主地松了身子,原本只是怕裴朔雪会丢下自己,才这样卖乖讨巧,如今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裴朔雪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他竟生出几分天然的依赖感来。
忍冬眼中的水光还没散,配上他微红的眼眶,还真有几分可怜劲。裴朔雪垂眸瞥了他一眼,默默在心中评估:还知道装可怜博同情,不算傻。而且可怜样子确实挺招人疼的。
可是就算招人疼,我还是要丢掉你的,只不过不是今日而已。裴朔雪收回目光,默默在心中想。
“我已经叫了马车在东门外等我们,走吧,回昭明寺。”裴朔雪瞥了一眼他依旧拽着衣角的手,对上他一双询问的眼睛,想着他出个门都能走丢的“战绩”,放慢了步子,任由衣角被拽着。
他们走的主街人群熙攘,忍冬个头只到裴朔雪的腰,即便裴朔雪已经放慢了脚步,他也难免被人潮汹涌挤得东倒西歪的。
举目之间全是人的腿,忍冬只能攥紧了手中的一角衣裳,目光落在和自己一般大的孩童身上,眼中充满了羡慕,可目光扫到裴朔雪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他又按下了自己的心思。
非亲非故的,能够分一点一角给他拽着已经很好了,自己简直是有点太贪心了。
裴朔雪冷着脸跟在人群中挤,脸色很是难看。他本就体温偏凉,受不住暑热,可偏生现在又是一副人的模样,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群挤,四面八方的热气简直要把他热化了。
反观狸猫这个时候就很有优势,仗着自己身量小,早在人海缝隙中三蹿两蹿的,不知道蹿到哪里去了,就留了一个他拖着一个小的还在人海中浮沉。
又一波人潮涌来,裴朔雪被挤得一个踉跄,衣角上一直加诸的力道也随之松了,他低头一看,腿部挂件已经被挤到两三个人之外,正张着双臂朝他挥舞着。
“贵人!”
养孩子好烦。
裴朔雪心中诽腹着,还是伸出手抓住忍冬的手,扶住他的腰将人从层层人浪中解救出来,顺势抱在了怀里。
好轻。
裴朔雪一只手都能完全抱得稳,分量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大。
或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忍冬的身上并不热,靠在裴朔雪的身上并不让人不适。
他很规矩,被抱着手也没敢环着裴朔雪的脖子,只是像是折了翅膀一般垂在两侧,紧张地握住裴朔雪衣襟旁的衣料,好像是怕摔。
裴朔雪看着自己衣襟料子被人握得皱皱巴巴的,出言道:“崽崽,手搭着点肩膀就行。”
忍冬被他喊得一蒙,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喊得是自己,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松了握住衣料的手,软软地打搭在裴朔雪的肩膀上,看着就像是环着他的脖子一般。
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高度上看过庙会,原先他在地下看着压抑而可怕的场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就像是一副清淡的黑白山水画一下子就上了粉彩,映在他浓墨一般的眸子中也有了神采。
鼻尖是令他安心的松针香,抱着自己的臂膀牢牢地将他环在身边,隔绝了外界的推挤和喧闹。忍冬简直是受宠若惊地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不少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小孩也被家里人带着来看庙会,个个都被抱在怀中,在离人群一米多高的地方,孩子们之间互相打量着,懵懂的眸子中没有顾虑,全是被两边小摊上的挂件、彩绳吸引得发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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