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忙,赶在这五日内,裴朔雪办了一场宴席,宴请同届科考举子和朝中官员。
好在前三甲陛下都赐了府邸,考虑到他们皆是外乡人,陛下所赐府邸皆是修缮完毕的,裴朔雪这才有场地遍请宾客。
唐济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一般,无人提起,榜上也没有他的名字。裴朔雪隐晦地向礼部尚书章淼打听过几次,有了功名在身后章淼倒和善了不少,委婉地提及此事还在审查之中,言语之间也有招揽裴朔雪来赵璜麾下的意思。
裴朔雪本就属意品性温和的赵璜为辅佐对象,只待再过两年要立国本之时,赵焕上苍山求辅帝阁指引下一任帝王的辅政大臣时,他再将自己如今这个身份推上去,理所应当地顶着辅帝阁阁臣的名头,再辅佐赵璜登基,一切就顺应天理,容易许多。
如今章淼送上门来亲近,裴朔雪既不上赶着,也不拒绝,就这么缓缓地与赵璜建立关系,本想着要到正式授予官职之后他才会接触到赵璜,谁知裴朔雪的晚宴上,赵璜却亲自来了。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瑞王赵珩。
裴朔雪的晚宴登时变成了两个皇子求贤若渴的现场,许多未中三甲的进士也想趁此机会在两个皇储之间露露脸,想着以后能凭借他们再调回平都,从而平步青云。
这一顿饭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一个个都各怀心思,就算山珍海味吃在口中也味同嚼蜡,裴朔雪打起精神在各个酒席间应承着,只觉主桌上的一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走,一时间又脱不开身躲着,心中不免生出些焦躁来。
这几日他忙着应和官员贺喜,都快忘了赵珩那晚说的混账话,可今日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他又难以抑制住不适,借着酒气暂时离了席去后院中喘一口气。
直到裴朔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赵珩才收回了目光,正对上赵璜意味深长的眼神。
“弟弟似乎很看好这个状元。”赵璜生了一双温和的眼,说话轻声细语的,没有半点皇子架子,与人交谈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好感,可这些落在赵珩的眼中,却是只剩下道貌岸然。
“毕竟是父皇钦点的状元,容貌才气都是上乘,皇兄今日屈尊降贵地亲自来此处,不也是看中了裴状元的才华秉性吗?”赵珩借着酒杯的遮掩,盖住了他嘴角的一抹嘲笑。
方才赵璜盯着裴朔雪看的目光中隐隐有赞叹之意,赵珩全收在眼中,他此刻已经能确定,赵璜此次来必定是也有招揽裴朔雪之意。
而赵璜的家世和根基也样样符合裴朔雪想要的储君模样,这叫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朔雪认他人为主,从此俯首帖耳,全数目光都落在旁人身上。
赵珩朝身边侍从使了个眼色,他便极有眼力见地从小门出了裴府,在说好的地点见到了岑析和几个一身青衣道袍的人。
带着他们到了裴府后院的围墙下,那仆从嘱托道:“殿下说,千万别伤了他。”
说完,他又原路返回去找赵珩那处复命。
“师兄,真的要如此吗?”倪书容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归元阵法一出便不能中途停止,若他真的是妖,非死即伤。更重要的是,若他不是妖,闹得大了,师兄恐怕不能收场,反受苛责。”
岑析攥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围墙,对倪书容道:“小容儿,你相信有人落水之后不仅身体肌理变了,连性情都大变吗?”
没等他回答,岑析笃定道:“我不信。”
他没告诉倪书容,引起他怀疑裴朔雪身份并不是他口中性情大变和身体肌理的两点,而是那夜他偷听到赵珩口中的一声“师尊”。
那一声情深意切,与蜀州竹苑中的别无二致。
而这世上能让赵珩心甘情愿喊一声师尊的,只有那个已经埋在荒郊多年的死人。
作者有话说:
高潮准备中!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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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了近一万字,我真棒!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么久不更的情况了呜呜呜
第54章 还此身
前头的客人还没散,裴朔雪醒酒的理由用不了多久。
他实在不胜酒力,坐在后院凉亭的石凳上微微支着头缓神,听见背后院墙上有动静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
直到七个穿着青衣道袍的少年围住了凉亭,裴朔雪才意识到不对劲,看清来人身上的服饰后更是火气顺着酒气往心口上涌——他认得这是元和山弟子的道袍,赵珩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需裴朔雪多想,七个少年便给出他答案。
没有半分犹疑,他们各自占据天南地角七方,走星位,立长剑,面容凛然,为首的倪书容正对裴朔雪,念道:“一气凝霜,天下归元,人魂定省,速归本位!”
无形的风一次席卷七人脚下,掀起他们的宽大的袍角,裴朔雪瞥了一眼院中纹丝不动的树枝,看向倪书容的目光中隐隐带了些赞叹。
自凤帝隔绝天上人间,阻拦初人再修炼成神后,鲜有人类能窥见一点天机法术,行至此世,修仙门派更成了一个笑话,能在这种情形下练出归元阵的,不得不说天赋异禀,只是迫于人身,这术法也只能至此,再难精进了。
“归元显圣!”随着倪书容的一声轻喝,飞扬的风卷带出薄如蝉翼一般的月华,紧紧包围在裴朔雪的四周,凝聚成一股股烟雾,缭绕翻腾。
涌动的空气中氤氲着热气,扑腾着钻进裴朔雪的衣裳里,裸露的肌肤瞬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细细麻麻的疼痛倒也不算难忍耐,裴朔雪微微皱眉。
归元阵是用来辨别妖邪的,裴朔雪忍耐着这烟雾探寻自己的四肢百骸,心中一凛——难道赵珩已经知道自己并非人族了,因此才用此阵法。
只是这法阵狠戾,裴朔雪这么一个非妖都能感受到它搜魂的疼痛,更别说要真是妖族,根本挨不过这一下。
只是裴朔雪来平都时,特意让青鸾封了自己的神脉,逼迫自己不能够在凡人之中动手,免得影响国运,如今被这样一个法阵围着,虽很不舒服,可也不能出手抵抗。
且他灵力本就同旁的神仙不同,能少用些便少用些,因此在青鸾提出帮他封住灵力外溢的几处灵脉时,他并不曾反对,谁知如今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了。
“在下与贵门派素无恩怨,今日贵派却毫无缘由地在大喜之日闯入在下后院,不知为何?”裴朔雪垂下手,借着宽松袖袍的遮掩挡住红了一片的手背——他还是小看了倪书容,没看出来他竟是个难得的修心之人,气息精纯,已经能将这归元阵掌控得如此精炼。
见倪书容阵法已成,为了稳住裴朔雪,岑析还是从暗处走了出来,回道:“殿下只是想知道,裴大人是否身心魂魄还是蜀州裴家的那个书生。”
裴朔雪眼皮跳了一下,面上却还是微笑道:“在下听不懂岑公子在说些什么。若是对户籍有异,殿下自可以去户部调取案书,若是还不信,尽可去蜀州衙门户籍小吏处查证,而非在在下的喜宴上将在下困至此处,做些不巫不蛊的术法。”
“殿下主持本次科举,濯选人才,辨清忠邪本是分内之事,裴大人虽然已经是陛下亲点的状元,可毕竟还未曾定职,殿下谨慎些也是应当的。”岑析死死地盯着裴朔雪脸上的神情,似是只要从上头看出一丝不妥,就可定性他为妖邪。
裴朔雪面上不显,掩盖在袖口里的手却紧紧攥着,火。辣的触感就像生在皮肉之上,灼热烧在心口上,没半点挣脱躲避的机会。
他确实不会因这阵法丧命,但是难免要受些皮肉之苦,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得勉力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敷衍着岑析的疑心。
好在他在后院待着的时间够长,裴朔雪估摸着这个时候该有奴仆来找他了,岑析带着的人既然是从墙头翻过来的,就说明他们并不想惊动旁人。
裴朔雪就立在那里,如水的月光洒在他周身的白雾上,将他的身形遮掩得若隐若现,在隐隐绰绰的白雾之中,裴朔雪乌黑的长发上生出两只垂在发丝间的兽耳,雪白的尾巴也自尾椎骨处缓缓现出。
与此同时,前头接待不过来的奴仆也终于来寻一寻他们的主子,谁知刚踏入后院便瞧见了这一幕,吓倒了好几个,惊得还能勉强站着的两个壮着胆子朝着那七个青衣道士爆喝一声:“什么人!居然敢私闯状元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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