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找的和尚找到了吗?”冥王问道。
“没呢,这两日又死了一个,可惜不是我要找的和尚,真是遗憾。”裴朔雪欢快地啃着鸭腿,从他快活地咀嚼声中着实看不出什么遗憾。
神界迄今为止经历过两次大战,第二次便是冥王的师尊东洲白帝和北洲玄帝引起的,可惜白帝战败,要不是他的好徒弟生了一副好骨头,当场挖骨温养白帝的神魂,根本撑不到裴朔雪带着他来凡间吸收人间香火。
为了复活白帝,裴朔雪选了平都那处的灵脉,托梦给一军中参将,指引他建立黎国,并以隐士高人的身份帮助他兴旺国家,吞并疆土,这才造出一个能够在温养白帝龙神之身的国度来。
此后,他以辅帝阁的名义继续辅佐赵氏皇族,黎国风调雨顺,信奉辅帝阁的人越多,香火便更旺,白帝才更有可能复活。
裴朔雪替人欠着白帝一个人情,又正好要在人间找一个和尚,就两件事一同做了,要是遇到些什么疑难的事就找冥王,反正这位冥王对白帝的事上心得不行,裴朔雪乐得使唤。
“你瞧这个。”裴朔雪敲了两下桌面,捏着红手持递到纸鹤面前,问道:“看得出来是谁的法器吗?最好是妖的。”
虽说的不信世间有这么傻的妖,可顺着查到一点苗头,裴朔雪还是抓着不放。
冥王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妖族的,怎么认得出,你身边不是有个妖族的吗?”
“那只连形都没化的,管什么事?”裴朔雪见他不认得,重新塞了珠子回怀里。
“他不认得,他父亲总认得吧。”冥王道:“妖族现在这么巴结你,你只要说一句话,他们翻了天也能给你找到。”
“无功不受禄,我不欠人情。”裴朔雪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在人间行走的妖,总有一个领头的,你帮我查查当世的那个领头的在哪处地界呢?”
“呵。我管的是人,又不是妖。”嘴上这么说着,冥王还是翻起了人间堪舆录,跑到人界的妖确实是要在他那里报备,冥王一边翻着一边嘟囔着,“就这些年来我替你做的事情,够你欠我百八十个人情了。”
“你认真的?”裴朔雪似笑非笑道:“要不是当年我护着,你和白帝早就抱着团被雷劈死了吧。救命之恩,还不清的,冥王殿下。”
“是啊。”冥王幽幽道:“你当年真出力不少。”
在一旁躲着看白帝和玄帝打完全程两败俱伤之后,冲了出来叫了一声“住手”,真是好大的恩情。
“那是你还晕着,没看到我力挡玄帝的样子。”裴朔雪夸起自己来没有半点吝啬,“像我这样人美心善的,神界少有啊。”
冥王知道他是在说瞎话,他探过裴朔雪的灵力,弱的连他看冥界大门的小兵都打不过,还说什么力挡玄帝,玄帝动一动手指头,他估计立刻就能灰飞烟灭。
“找到了。”冥王耳边全是裴朔雪变着花样自夸的声音,翻动人间堪舆录的动作都加快了,“蜀州的奇珍阁,在人间的妖怪都在那处过了门路。”
“真是巧。”冥王比对了一下堪舆图上的蜀州,道:“那个你要替身的小孩也是蜀州人,这段时日正有一个大灾,你过去正好能替他化解。”
“裴家那个十七岁就要死的孩子?”裴朔雪问道。
“嗯。他十七岁前会考上举人,死之后你替上他的身份,正好赶上进士考。”冥王翻本子道:“要是顺利,十九岁你就能入平都,恭喜你,再一次入仕。”
裴朔雪想要入世辅佐帝王,总不能用如今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身份,冥王早就替他盯上了一个合适的壳子,裴家那个孩子寿数只有十七,裴朔雪正好可以顶上,不过这孩子命中八岁还有一劫,裴朔雪可不能让他死在半路上。
“还好顺路。”裴朔雪伸了一个懒腰,扒在桌子上小声道:“你都不知道我下山这半日,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遇上了,糟心。”
裴朔雪突然想到忍冬这个和自己昔日神武一模一样的名字,心念一动,问道:“近日,你去神界玄帝宫殿口了吗?”
“你骂我?”冥王炸毛道。
裴朔雪一时忘了,冥王和玄帝有仇,他去神界只可能是打上去的。
“那你说,一把神武他可能生出神智,变成人落在人间吗?”
“在黎国?”
“嗯。”
“你傻了?”冥王反问道:“黎国只有平都一处灵脉,当初是你亲自将四处灵脉汇集到平都苍山下的,你忘了?”
“黎国其余地方都是一片干涸,除了大妖,谁还来黎国?这样的地方怎么养得住一个神武灵智?”
“也是。”裴朔雪驱赶走脑中那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半阖的房门忽而被一阵怪风吹散,一盏亮着青光的琉璃灯从裴朔雪的门口飘过,六角灯下那颗红珠子发出艳红的光泽。
无人举灯,琉璃六角灯驱赶着自己,平缓地往西而去。
第9章 黄鼠狼
月上中天,疏影横池。
僧人睡得早,寺中不闻人声。
被忍冬抱着怀中,压着一只爪子的狸猫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睛,盯着窗户处半晌。它好似从微弱的风声中听到了什么,突然从孩子的怀中挣脱出来,跳到半开的窗户上,消失在夜色中。
歇了白日的喧嚣,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留下些许搭建的棚户和散乱在地上的残渣,狸猫小跑几步,在一处巷子口闻了闻,竖起了瞳孔,而后飞蹿到面前的高墙上,落下的一瞬青灰的墙面上都压不住它的黑影。
沉闷而压抑的野兽吼叫自墙角泄出,一只三角虎皮的巨兽步步逼近,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墙角一团小小的阴影。
“不知道我年龄大了?能不能尊老爱幼跑慢点?”裴朔雪举着一盏琉璃六角灯,丝毫不带喘的,扒拉了一下巨兽的长毛,没扒拉动。
他无语地抬起头斜了巨兽一眼,那只蠢货偏生还以为这是赞赏的目光,讨好地低声叫了两下,只是配上它庞大的身躯怎么看怎么别扭。
被它一只爪子压着的一团黄色捂着眼睛,听见猛兽的低吼直打哆嗦,颤着声音道:“别吃我,别吃我……我是好妖……”
裴朔雪费力地将自己从巨兽和墙面间塞了进去,倒拎着灯把对着黄鼠狼的脑袋当鼓敲,“叫你跑,跑!还跑吗?就仗着我打不过你,还放毒气!还放吗!”
巨兽配合着龇牙,黄鼠狼被敲得头昏眼花,也不敢动一下。
裴朔雪打了几十下,嫌手酸,脱了外衣垫在地上,靠着巨兽的毛席地坐下,将手中灯往黄鼠狼脸上一照,明显还带着气,道:“爪子,伸出来。”
黄鼠狼从瑟瑟发抖地伸出一只前爪。
裴朔雪用灯杆戳了戳,不耐烦道:“另一只。”
黄鼠狼听话地伸出另一只爪子,爪子上一道被劈砍过的痕迹顿时映入了裴朔雪的眼帘。
裴朔雪点点那道伤疤,道:“交待吧,你就是当年军营里那只黄鼠狼?”
“不是……我只是个小本生意人,一直在扶桑镇……没有出去过。”黄鼠狼捂着眼睛,闷声道。
“你看我。”裴朔雪踢了一下它的屁。股,“这张脸总认识了吧。”
黄鼠狼像是听到了要取他性命的话一般,捂住眼睛的爪子更加收紧了,“我不看我不看。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别杀我。”
裴朔雪简直怀疑这只胆小得可笑的黄鼠狼是否在自己手下挡过刀了,他强行挑开它捂住眼睛的爪子,挑开一个,黄鼠狼盖一个,挑开一个,它又盖一个,气得裴朔雪直接道:“啃了吧。”
巨兽的牙齿叼住黄鼠狼的后颈,还没下口,黄鼠狼立时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拿开爪子,反复道:“我死了我死了,我被吃了我被吃……”
“啊——”他看见裴朔雪的脸,整个身子都撞在巨兽的齿牙上,一个劲儿往后躲,“是你……你是人,怎么会活这么久,你是……鬼?救命啊,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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