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帝来了。”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墙面里传出来,凤珩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摸一摸那墙面,眼前忽地闪过一片白光,等他再睁开眼睛,眼前的墙面消失了,触目竟然是一片沧海,海上飘着一叶扁舟。
海面风平浪静,扁舟上坐着两个对弈的人,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副古画一般。
“请神帝入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凤珩脚步一虚,微微晃了下神,再回过神来,已经置身于画中。
他正站在画中两个对弈人的面前,面北的人是一团虚光,样貌轮廓瞧着不甚分明,只能看出是一个和尚,面南的女子容颜如牡丹,大气雍容,见凤珩进来了,朝着微微一笑,让他坐在了观棋的位置。
“这位是佛帝。”西王母介绍道:“他刚归位。你们应当是第一次见。”
凤珩捕捉到了归位这个词,不是成圣,而是归位。
那团模糊的光影朝着他微微点点头,凤珩也回之一礼。
凤珩心中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裴朔雪和西王母当年的交易是什么,想要知道裴朔雪是否还活着,可是面前的棋盘战得正酣,他几次话到了嘴边都未曾问出来,只能在不紧不慢的落子声音中内心焦急。
佛帝捏着手中的黑子正要落下,可又停了下来,凤珩的心随着他那颗棋子七上八下的,而后佛帝指尖一抖,那颗黑子竟然径直落在了棋盘之上,撞歪了上头的好几颗棋子,原本如火如荼的战局一下子就泄了气。
“我们本就是下棋等着他来的,人都来了,怎么能舍本逐末呢?”佛帝温和道。
凤珩眼睛登时瞪得浑圆,看向西王母的眼神中满是希冀。
西王母放下了棋子,对着凤珩道:“你是想问裴子渊的事,对吗?”
“他还活着,对吗?”西王母开了头,凤珩迫不及待地问道。
“凤帝、玄帝、白帝,还有你都和裴子渊有着颇深的关系,佛帝却看似没有受到裴子渊的指引,也没有经历战争,就成圣了。在战场上的时候看到南洲佛帝成圣,你是不是也吃了一惊?”西王母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他,“青鸾和你说过,我和裴子渊有一个交易,对吗?”
“这个交易是和佛帝有关的?”凤珩立时明白了西王母的意思,问道。
“佛帝有他需要历经的劫难,只是这劫难需要一个源头,裴子渊正好想要借铜镜,我便请他杀了一个人,也是因为这个,佛帝才开始了漫长的渡劫,最终修得了正果。”
“可是你没和他说实话,而且这个人,你难道不会自己动手吗?”凤珩问道。
“可以。”西王母回道:“但是那样的话,佛帝落成的功德便落不到裴子渊的头上,凤帝曾找过我,我欠凤帝一个人情,他说佛帝修成正果的源头一定要是子渊,我答应了他。”
凤珩心中一顿,那点微弱的希望忽地像是添进了柴火,一下子就燃起熊熊大火。
“前四帝基本都是以杀封战功,但是我是以度化成圣。”佛帝接过西王母的话头,继续道:“我落成之时,一切因杀戮而带来的伤害都会在瞬间净化。”
“他,确实还活着。”佛帝笑道:“只是他受我神力的感召,残魂飘到了南洲,我欠他一段因果,便替他修补了残魂,只是现在的裴朔雪再也不是以前的裴子渊了。他断掉的神骨不会再修复,天道赐予他能和五帝匹敌的灵力也随之收回,他不再是天道的一把钥匙,他只是神界的一个散修了。”
“天道虽求首尾相连,圆满大成,但是过满则亏,他不会将生路完全堵死,只是很多人没有看到绝境处的生路而已。”佛帝继续道:“你放了玄帝一条生路,你的天魂也随之回来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凤珩怔了一下,他一直沉溺在失去裴朔雪的痛苦之中,还真的没有注意天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忽地,他想起玄帝坠下凡间时最后深深看他的一眼,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玄帝将天魂还给了他?
“那子渊……”凤珩忽地改了口,“朔雪他现在在哪里?”
“你不是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吗?它会带你去的。”西王母顿了一下,问道:“青鸾他……现在怎么样?”
“我想,他得到他想要的。”凤珩想了一下,回道。
“不惜放弃圣子之位得到的吗?”西王母苦笑了一下,而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凤珩,又看一眼佛帝,道:“有时我真的不懂,连你们这些神帝都一个个的……”
佛帝垂下眸子,轻轻地抚摸着身下的莲花座,轻声道:“能想通的话,还叫什么既定的命盘呢?”
他看向凤珩的目光带了一丝温度,“去吧,他在等你。”
话音刚落,凤珩胸。前的小金珠跑了出来,连着他脖子的绳子拉扯着那颗小金珠在前头撇向了西边。
凤珩起身告辞,从画中走了出去。
不再像是来时的时候一步一步地走着,凤珩心急如焚,直接在会让神力减弱的昆仑山上空飞了起来,他现在恨不得直接传送到西洲去。
风声呼啸在耳边,小金珠垂在他的前方隐隐发火,凤珩已经能想到裴朔雪会在哪里,他的心中好似有一把火,烧得他整个人都浑身发烫。
终于在云层之间看到了西洲的土地,凤珩变回了本相,一只能遮天蔽日的巨大玄鸟朝着西洲南边的小山丘而去。
才落到小山丘的上空,凤珩就被他从中洲移栽过来的那棵槐树遮蔽了眼睛,满眼都是繁花密叶,天边的第一缕晨光落在树丛之间化成细碎的阴影,落在槐树下的一个人身上,投下令人目眩的光点。
凤珩眼眶一红,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地死死地盯着树下那个身影,他在离槐树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落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化为了人形。
几乎是双脚沾地的瞬间,凤珩就奔跑起来,齐膝的杂草都在他的跑动下低伏,衣裳迎风鼓起,朝着那树繁花狂奔。
树下的人在看到他的一瞬弯起了眉眼,朝他张开双手,温柔唤道:“凤啾啾,过来!”
凤珩的眼睛顿时比星辰还要璀璨,他朝着第一道天光落下的地方狂奔,将曾在怀中消逝的生命重新紧紧地揽在怀中。
起伏的呼吸响在裴朔雪的耳畔,他整个人被凤珩带动着扑到了地上,躺在了铺满槐花的草地上。
太阳攀着槐树爬到树顶,炙热的金光落在枝繁叶茂的树枝间,在裴朔雪的眼中投下碎金一般的光影。
他轻轻地拍打着凤珩的背,像给小兽顺毛一般摩挲着他的背,轻声道:“我回来了。”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紧紧相拥的怀抱中格外清晰,怀中人的温热盈满了凤珩的心口,熟悉的淡淡的松木香味就弥漫在凤珩的鼻尖,他终于敢相信裴朔雪是真的没走,他就在自己的怀中,是他能切实摸到的存在。
“你丢了我好多次……”凤珩咬紧了牙齿,恨不得把面前这个人吃下去,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让他一刻都不能与自己分离,“一次又一次,裴朔雪,我恨你,恨死你了。”
“我爱你。”没有任何犹豫,裴朔雪直接将爱意宣之于口。
凤珩松开他,仔仔细细地去看面前这场清隽的脸,他轻轻地抚上裴朔雪曾受伤的半边脸,那里已经光洁如新,看不到任何伤痕。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将彼此的容颜深刻地刻在脑海之中。
“我现在的灵力和一个散修差不多,以后只能劳驾妖帝保护我了,我虽然不怎么树敌,可神界处处危险,你得时时刻刻地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会被其他人欺负,不,可能连一只灵兽也会欺负我。”裴朔雪伸出手缓缓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凤珩的头发。
这般轻柔的力道打开了凤珩记忆的闸门,在蜀州的时候裴朔雪摸过他的脑袋,在平都宫殿中裴朔雪死在他怀中的时候也摸过他的脑袋,他好像把这个动作当做是一种哄孩子的最佳方式,只有凤珩在很乖很乖的时候才会舍得摸摸他的脑袋。
上一篇:非典型性血族契约
下一篇:天界继承人的团宠日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