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全无当年的陈设,反而改成了一个酒楼模样,入内人声嘈杂,正中看台上竟然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表演相扑,寒冬之中他们都只穿了一件下衣,赤着精壮的膀子,露出健硕的精肉,惹得楼上的看官接连叫好。
裴朔雪明明都踏上了往二楼去的台阶,还是停下多看了两眼那两个蒙古汉子,又走了几步,又看了一眼,凤珩跟在他的身后,几次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不悦地用手肘抵住裴朔雪的后腰,把人往一边拨去,兀自越过裴朔雪,往二楼走去。
裴朔雪没想到凤珩下了山之后还会跟着自己来这奇珍阁,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台上的两个汉子,内心的震惊还是没有抚平——青鸾这些年来入幕之宾虽没有什么固定的特性,可也总不至于就过了几年,便喜欢上这种类型的,居然还养了几个在阁中。
裴朔雪可是一眼看出他们没有灵力,就是普通的凡人,青鸾可从来没有沾染上凡人,这次是怎么了?
裴朔雪上去之后,二楼看台已经坐满了人,凤珩站在一根柱子前,店小二正在同他说话,可他一句都没有回,既不说是要在这散座挤挤看相扑,也不说是要去雅间重新点人看歌舞。
裴朔雪环顾了四周,瞧着靠着中间的一个四人座只有两个人坐着,便上前询问道:“两位公子可还有友人要来?若没有,可能挤挤?”
这两位公子容貌都是上乘,一个温润,一个张扬,张扬的男子正在往自己碗中添酒,眼角的一颗红痣被酒气氤氲得艳丽,闻言,便拿了桌上的空碗,满了一碗酒,递给裴朔雪,朝他扬了扬下巴。
“一碗酒,便是一个故友。”
他手腕上的绿檀佛珠随着酒碗溢出的酒晃荡在裴朔雪的眼中,裴朔雪眸中氤氲一抹笑意。
“重锦!”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闻言制止一下,朝着裴朔雪温柔一笑道:“这位公子但坐无妨,相逢即是有缘,无需这些虚礼。”
裴朔雪笑了:“今日一见,确是故人。”
说着,便要去接那碗酒,横空忽地伸出一只手来,抢在裴朔雪的前面接了酒,梅韶和白秉臣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到来人,皆是眸色一沉。
凤珩未曾多言,接过酒碗仰头喝下,随即坐在了空位上。
裴朔雪朝着梅韶和白秉臣介绍道:“这是与我同行之人。”
“行路能有同行人,自是幸事。”梅韶回道,朝着白秉臣使了一个眼色,又看了一眼凤珩。
裴朔雪和凤珩此次都是以本来面目入的人间,裴朔雪自觉他们都没有在梅韶和白秉臣面前露出过本来面貌,不知为何这两人的神情微变。
白秉臣似是看出裴朔雪的疑问眼神,主动道:“这位公子眉宇之间有帝王之气,因此我二人多看了一眼。”
裴朔雪按下心中的忐忑,顺势道:“我也曾学过一些易经,我观二位,曾位极人臣,也是大富大贵之相。”
“那这位兄弟说的就不准了。”梅韶自来熟地搭上了裴朔雪的肩膀,道:“如今我们就是江湖的闲散人,还真不是什么富贵人。”
凤珩冷眼瞧着他们几句话就热络起来,好像真是故友重逢一般,目光顿在梅韶搭在裴朔雪肩上的那只手两秒,而后又转而看下面的相扑比赛。
白秉臣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轻声咳嗽了一声,梅韶讪讪地收回手,借着喊店小二来加酒加菜的话,掩过了这波话。
作者有话说:
珩珩:把你爪子从我老婆肩膀上拿下来。
白白:没看到人家瞪你了吗?
梅梅:???
第115章 赠红绳
台下的相扑还在进行德如火如荼,看客们的呼喝声一个高于一个,个个看得面红耳赤,兴奋得紧。
三斤不怕生,爬进梅韶怀中讨了点花生吃,又故技重施地跑到白秉臣的怀中卖乖,白秉臣倒真是很喜欢它,抱在怀中逗弄了许久,连梅韶与他说话都晃了下神才听见。
“这两年来陛下南征北战,平定了蒙古各部族的祸乱,今年还未到年下,便有蒙古使者遣人来朝,又加之这些年互市开得勤,如今连蜀州都能看得见异族人了。”梅韶眼中积蓄起了一点笑意,道:“我们这个陛下,看来还颇有些穆烈帝当年的风范。”
如今的皇帝赵祯文治武功,这些年来与姜国结秦晋之好,北抗凉国,开放互市,又在蒙古族冒头的时候御驾亲征,打消了异族的壮大苗头,国力强盛,民风开放,就连民间议论朝中事也是寻常了。
裴朔雪听到“穆烈帝”的名讳,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凤珩,凤珩却像是没听见,盯着三斤为了白秉臣手中的一块糕点蹭手讨好,像是在瞪着一个吃里扒外的人。
裴朔雪不能现出自己的马脚,因此白秉臣和梅韶在谈论近年来的好玩事时,裴朔雪只是应和几声,并未说话,现下终于聊到了一点他知道的,他便主动开口问道:“陛下既然出征,朝中想必是太子殿下在监国了?久闻太子殿下龙璋凤姿,只是未曾得见过……”
“这么看,公子竟是北方人了?”白秉臣问道。
“哦……”裴朔雪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
“那一定是!”梅韶转着酒杯道:“太子殿下自十岁开始替皇上各地寻访,这两年都去的是南边,因此他才未曾见过。”
梅韶转而对裴朔雪道:“那你真是不巧,若是早几年来蜀州,正好能撞上太子殿下南巡,听说太子殿下还来了这邀月楼,赞了这其中的市井气贴合民心。或许也是太子殿下称赞过的缘故,这里才如此热闹。”
裴朔雪暗暗心惊,他记得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可现下听着梅韶的话头,倒像是此处已经换了主人一般。
“哦?那这块地皮可真是金贵,我记得之前是做珠宝典当生意的,那时的生意也是极好的,看来是块宝地。”裴朔雪打听道:“两位公子可知道这店原来的老板去了何处,我曾经在其中当过一件家传的宝贝,这两年经商赚了些钱,这才来蜀州想赎回来,却没想到着地方竟然易了主人,方才进来的时候,啄食吓了一跳呢。”
裴朔雪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讲得清楚,梅韶也未曾起疑,对白秉臣道:“我们第一次来蜀州的时候,这儿还没有变成酒肆吧……只是具体的主人家在哪里,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白秉臣沉思了片刻道:“像这么大的店,盘出去的时候有时会带上店里原来的伙计,不如公子喊来小二问问,或许能找到些门路。”
裴朔雪闻言觉得有理,便喊了小二来盘问,只是这小二一问三不知,裴朔雪垂了眸子,露出些失望的神情来。
白秉臣瞧着他直来直去地问了半晌,不懂半点人情世故的样子,觉得好笑,又见他似是真的很急,便抬手掏了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的面前,道:“我的这位朋友有要紧事,麻烦你再想想。”
店小二见了银子,嘴角的笑也实了些,他伸手将银子揣进怀中,白秉臣便知这事有了眉目。
“客官多亏是问我,旁的人还不知道呢。”他娓娓道来:“小人祖籍便在蜀州,一直在这条街上做活,所以熟知这些店铺。这邀月楼原本是叫奇珍阁,阁主是为广纳天下稀奇古玩珠宝的公子,为人风。流倜傥,生意也做得大,平日里也乐善好施。只是好人命不长,前些年里出了变故,连性命都丢了。”
“怎么回事?”饶是知道青鸾不会这么容易的身死,裴朔雪在突然听到这话时,也着实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桌角。
“那也暴雨如注,整条街的商铺都早早地关了门,只有奇珍阁还开着,我正巧涉水回家,还看到老板站在门口廊檐下,那位老板是个随和的,平日里也会同我们这些人说说笑笑,小人便随口问了一句,老板说他在等人,小人便没多问,回家去了。谁知次日,这奇珍阁便像是遭了贼一般,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连官府都惊动了。”
“有这样的奇事?”梅韶皱了眉头,“我与砚方行走江湖多年,竟然没有听到过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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