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没有说话,反而是站在一旁的青鸾笑着出来打圆场,道:“妖族之王的禅让仪式。”
“你早就知道?”裴朔雪微微皱了眉头。
“顺应天道,本是常理。”青鸾小声道:“妖王确实是诚心的,神君心中也挂念着银羽池的神谕,不然怎么会在凤珩堕妖后立刻来妖族,你我都知,凤珩登上妖王之位,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在妖族立脚后再登位,不如单刀直入的好,这也足以表明妖王的臣服之心。”
裴朔雪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凤珩若先是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妖族,过一段时间再和妖王商议此事会让妖族的人觉得妖族易主是一种还能商量的事,可在凤珩踏上西洲之地的第一日妖王就恭敬地把他迎上王座,就足以说明凤珩的地位和妖王的诚心。
立威需趁早,尤其是在妖族都眼巴巴地盼着想着一个神帝降世的时候,只是这样做若是凤珩以后不能成圣,恐怕要掀起旁的波澜。
裴朔雪习惯了走一步想三步,他正沉思着,青鸾又往他站的位置靠了靠,继续小声劝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玄帝不会给你时间由着你想这么多。这次堕妖我明白了很多事情需要当机立断,于是出了中洲后我去了一趟昆仑山,了结了过往。白帝说的我也细细地想了一下,玄帝既然想要凤帝复活,他一定不会放弃仅有的一点线索,我——知道如何铸魂,凤珩——唯一一个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凤帝血脉,你觉得玄帝想要复活凤帝,会越过我们两个去吗?现下我和凤珩都属妖族,神族和妖族的对抗只是时间问题,妖族既然已经伸出了橄榄枝,要是不抓住,以后还怎么同玄帝抗衡?”
裴朔雪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只要玄帝不放弃,只要凤珩还活着,凤珩和玄帝之间的一场争斗在所难免,而且他怀疑凤珩的天魂就在玄帝的手上,不然像是凤珩这样继承了凤帝和玄帝血脉的神鸟,理应比玄帝更强,怎么会轻易地被玄帝控制心神?
“你去吧。”裴朔雪权衡了半晌,最后发现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得失利弊总是混杂在一起,根本不能用简单的衡量去选出要用时间检验的最佳答案。
既然不能决定以后的路,那让凤珩现在脚下的路平坦一些,也未尝不可。
凤珩看了一眼等着的妖王,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裴朔雪的手,裴朔雪怔了一下,想甩开却被凤珩握得更紧。
凤珩就这样拉着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大殿,两旁的长老目视着他们,凤珩每走一步,相应的长老就显出本相,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们未来的主君面前,直到凤珩走到大殿尽头的王座上,转过身来,妖王对着他跪了下去。
裴朔雪怀中的三斤疑问地转过头,而后跑下台阶去拉扯妖王的袖子,似是不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何突然跪下。
妖王对三斤的动作没有半点反应,他手中凝聚出一块鱼状的白玉,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献上——鱼纹珏是开启银羽池的钥匙,同样也代表着妖王的身份,妖王交出这块玉石,足以说明归顺之意。
裴朔雪微微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妖王,打量了他一会,而后按上凤珩的肩膀,把人按进来宝座之中,自己走下台阶,走到了妖王的面前。
妖族新任的妖王有赐福的传统,裴朔雪虽然不是妖王,可凭着他同凤珩的关系,代替凤珩赐福也是可以的。
裴朔雪伸手接过妖王献上的鱼纹珏,看着摊开的手,微微将自己的指尖送到他的掌心中。
坐在王座上的凤珩忍不住动了一下,他只能看见裴朔雪的背影,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正在他想要站起来看清楚的时候,忽地传来妖王的闷哼声,下一刻,三斤焦急的呜呜声也跟着传过来。
凤珩看见三斤咬着裴朔雪的裤脚一个劲儿地往后仰,像是在拉他。
裴朔雪纹丝不动,搭在妖王手上的手腕上红光慢慢散去,那串金红的腕珠又隐没在他的腕间,妖王的手上没有任何伤口,但是方才一瞬的疼痛足以和天雷相抗。
“谢……王赐福。”妖王忍着疼痛咬牙道。
裴朔雪淡淡的声音在妖王的脑海响起,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当初救凤珩出来是用了什么交易,之后又是怎么算计我让他同我牵扯上关系,我都可以不再追究,只是往后望你再无二心,莫要再动什么旁的心思,尤其是和玄帝有关的。”
“是。”妖王听完裴朔雪的话后,手上的灼热瞬间散去。
裴朔雪弯下腰把三斤重新抱在怀中,向妖王保证,“三斤的化形问题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裴朔雪知道妖王百般筹谋,不过是怕他这个连形都化不了的儿子被人欺负,于是给了他一个保障。
妖王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再看向凤珩的目光又多恭敬几分。
说来三斤也是奇怪,能找来的天材地宝妖王都喂了他不少,不知三斤怎么就是化不了形。
妖族的登位大典繁琐又冗长,就这样还是妖王减了不少流程的,裴朔雪跟着凤珩把一套流程走下来整个人昏昏欲睡,他元气还没补回来,这些日子极为嗜睡,恨不得抱着三斤站着都能睡着。
凤珩一面跟着流程一面还要分神看着裴朔雪,高度紧张之下居然也没觉得用了半日时间的登位流程繁琐,他知道妖王在妖族的威望绝不是那些长老可比的,自然不会就用一个长老的位置就把他打发了,而且妖族的事务凤珩并没有想接手,他只是想带着裴朔雪有一个栖身的地方就好,因此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妖王还总管妖族的事务,连称谓都不用改,只是在妖王上面重新设一个妖帝,他领了这么一个虚名就行。
妖王推辞了两番,最后没能拗过凤珩,还是答应了。
乱糟糟的大殿终于安静下来,长老们都散走了,妖王也带着人去给凤珩和裴朔雪收拾屋子,就连三斤都被他薅走了,一时间大殿中空荡荡地就只剩下凤珩和裴朔雪。
没了人裴朔雪身上的懒劲儿更是上来,凤珩只略微勾了一下他的腰,他便温顺地坐在了凤珩的腿上,歪着脑袋闭着眼睛,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我忙了半日,怎么倒是你累成这样。”凤珩心疼地理理裴朔雪鬓边的头发,柔声问道。
裴朔雪皱眉躲过他的手,往他怀中又蹭了蹭,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今日刚来就要站上半日。”
“这不是你替我答应的吗?这个妖帝又不是我想当的。”凤珩哄他,“觉得累了我们偷偷跑回中洲怎么样?”
裴朔雪睁开眼睛,含笑睨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想要带我私奔?”
凤珩大方地承认:“别装,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早就有这个想法。”
“装什么?”裴朔雪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身子却从侧坐变成了跨坐,勾着凤珩的脖子拷问他,“什么时候有的,说说,人间的时候?我想想,我在太子府的时候?”
凤珩托住他的后腰,免得人从自己的身上掉下去。他越发觉得裴朔雪像极了一只狸奴,不喜欢他的时候能毫不留情地伸出爪子把他抓个遍体鳞伤,喜欢上了就能露出肚皮和肉垫,抓住一切机会逗弄他,喜欢和不喜欢全在一双眼睛里盛着。
在人间裴朔雪给的痛是真的,现下他给的甜也是真的,真真让凤珩对他又爱又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蜀州的时候就想了。”凤珩腾出一只手把裴朔雪的两只手并起来,而后像吸猫一般整个脑袋埋进裴朔雪的脖子处,闻着他身上被体温暖得香甜的松木味。
“痒……”裴朔雪小声抗议,却没有缩回脖子,任由凤珩在自己身上折腾,“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可还没满十五,怎么这么早就有坏心思了?”
裴朔雪环着凤珩脖子的手不自觉地往他后背里伸,像把玩扳指一般摸着他的脊背上的骨头,笑骂道:“真是个坏孩子。”
“没有。”凤珩的声音含糊又带着不服,“算上我在中洲的时候,根本不止十五,早就能带着私奔了。”
“别蹭了。”裴朔雪抱着他的脑袋把他从自己身上扒开,定定地盯着凤珩的脸半晌,忽然失笑道:“要是凤帝知道我把他儿子拐了,会不会找我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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