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珣抬头,脸上写满了好奇。就连陆渊也起了好奇心,这些事他没有听沈言提过。
沈言笑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有些人不懂是因为无知,想要这些人理解民族大义,需要教化引导。有些人却是不愿去懂,这样的人你置气也没用。该如何办便如何办,杀伐之下的鲜血总是会唤醒一些人的良知的。况且你信不信你若为此事生气,最心疼的还是詷儿。”
陆渊忍不住抓住沈言的手,一向深沉的目光此刻却是缱绻而温柔:“所以你到清荷镇便办了私塾?”
沈言也笑了,笑容狡黠,用手指勾了勾攥出自己的宽大掌心:“嗯哼,你见清荷镇哪个人会说武帝的坏话的?”
陆渊哑然,莫说是清荷镇了,沈言办的私塾远近闻名,亦有不少学子会慕名而来,如今入仕的也已数不胜数……
吴珣这时也回忆了起来:“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沈爷爷讲史的时候会花很长的时间说平武年间的事。”吴珣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被怼脸秀了恩爱,眼睛瞄了一下陆渊,“一直夸您呢,对,还说您从不耽溺于女色。”
陆渊:“……”这话倒也没错。
酒楼之上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吴珣却上了心,他甚至找上了丐帮买了消息。看着送到自己手中字条上的信息,他不禁蹙起了眉头。琢磨了片刻后他推门进了陆渊和沈言的房间:“祖父祖母,如今冀北流民已被安置,我想明日启程返京。”
沈言愣了愣,不禁看向陆渊,陆渊倒是无所谓:“不用顾忌我们,你安排便是。”
吴珣注意到了沈言的表情有一丝古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孙儿这就安排。”但当吴珣翌日准备启程时却突生变故。
有一女子在驿站外跪地鸣冤。
但女子只知道哭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吴珣皱起眉头:“去叫知县过来。”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知县匆匆而来,先是向吴珣见礼,看见女子时表情一变,指着女子直跺脚:“你、你!县衙的鼓都快被你砸破了,在牢里骗吃骗喝骗骗本官也就罢了,竟敢骗到贵人面前。”
女子也傻眼了,她支支吾吾到最后一瘪嘴也不说话了,悄悄地往旁边移,让出了官道。
吴珣翻身上马:“大人一向清廉公正,此案便由大人主审。若当真是谎报按律处理,不过若是家中确有困难,也劳大人替她想个解决的生计的法子。”
知县连连应是,看了那女子一眼:“还不谢恩?”
女子也机灵,连忙磕头口中谢恩不迭。
吴珣不愿再耽搁时间,但没等他走出这条街,有一个暗卫便现身拦住了他的去路:“主子。”
“怎么了?”
那暗卫冲着他们来的地方示意一下:“属下担心会不会什么蹊跷。”
吴珣垂眸看着他,半晌面目表情道:“让开。”
暗卫一滞,连忙又道:“谎报案情乃重罪,属下只是觉得若非有大冤屈,一介女子断不会如此。”
“那是因为知县宽仁,也知她困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公插手才是多此一举。”
暗卫哑然却仍旧没有让开身,吴珣挑起眉梢:“方才那女子头上簪着朵玉兰,玉兰清香,靠近易沾染香气。你的身上不该有玉兰香味的。”
暗卫一愣,本能地低头嗅了嗅了,然后他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那股似有若无的玉兰香气,当即跪下:“请主子责罚。”
“下次莫要用这样的伎俩糊弄我。”吴珣语气凌冽,“回京后你向殿下领罚吧,殿下让你们拖延我回京的行程,但应该不曾让你们欺骗于我。”
暗卫猛地抬头,撞进了吴珣眼中的一片冰冷,他从未见过吴珣如此模样,半晌只艰涩地吐出了一句话:“此事是属下自作主张,与殿下无关。”
“让开。”
暗卫依旧不让,直挺挺地跪着。
“小九。”
暗九落地,虽然他此刻极不想出现,吴珣也不问他知不知道此事,只是说道:“你务必保护好六爷沈爷,护送他们平安返京。”
暗九应喏,心中已经猜到了吴珣的计划,果不其然吴珣一拉缰绳,白娇娇长嘶一声竟直接越过了挡在路前的暗卫。那暗卫想要去拦,却被暗九挡住了去路,情急之下两人竟交起了手。暗九跟着吴珣这么久,得了吴珣的指点功夫比从前精进许多,从前这暗卫都未必打赢他,如今更是打不过。
“小十!”
暗十急红了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吩咐的。”
“你忘了殿下也说了,若是太子妃执意回京无需过度阻拦。”
“可……”暗十咬住下唇有些委屈,“可若太子妃此刻回京岂不是打乱了殿下的安排?”
“可你若强行阻拦,日后两位主子为此事心生嫌隙,这个罪责你能担得起吗?”暗九也知他觉得委屈,声音缓了缓,“更何况两个主子向来是同甘共苦携手共进,太子妃此刻返京也未必就是坏事。”
而官道之上,白马狂奔宛如白昼流星,白马之上持缰青年一身黑衣,乌发高束随风荡起,身后背着一根玄铁长棍,惹得行旅之人频频侧目,这是哪一派飒爽俊俏的少侠?
而被人侧目的少侠此刻却仅有一个念头——
等我回去,
回去陪你。
第282章 太子立威-无规矩不成方圆,无威严何以服众。
一灯如豆,东宫的书房此刻静悄悄的,只有那特意调制过的龙涎香的温润能化解绷紧的心弦。
放下朱笔,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前奏折与自己的批复,确认无误后陆詷阖上奏折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份奏折批下去陆詷都能想象朝堂的震荡。
可不破不立,陆詷不愿将这些事拖至他大婚后。如今大臣尚摸不清他的软肋,但大婚之后,珣儿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珣儿以男子之身与他成亲,本就招致非议,若自己还要刻意在人前冷落珣儿,便是为了保护珣儿他也仍替珣儿觉得委屈。可若他不想委屈珣儿,又不愿让这些人狗急跳墙之时伤及珣儿,便只能将这些事快刀斩乱麻处理干净。
“李福。”陆詷沉吟半晌,“吩咐下去,皇宫内增派一倍羽林军人手,让陈锦逸现在进宫见孤。这封奏折你交给韩砀,让他有个准备。”
沉默侍立于角落的李福躬身应是,他知道这些事现在是太子的心头大事,为免走漏风声,这些日子在东宫伺候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人。接过奏折退出书房时,李福动了动有些麻的双腿,虽已有些体力不支,但这样大的事他是不敢假手他人的。
正当他打算将奏折揣入袖中亲自出宫跑一趟韩府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了,李福觉得手腕一麻奏折便落了地。李福强自打起精神,在内心呵斥了一番自己,弯腰想捡起奏折,忽然一股邪风吹过,竟翻动起了奏折折页。
李福匆忙捡起奏折阖上后揣入袖中,看也未多看一眼。该他看的他看,不该他知道的他绝不好奇。这是御前行走之人的规矩,倒也不是没有例外,李福不其然地想起那位产说中大权在握的掌印沈总管。
沈总管尚在时,他还是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那时他被人欺凌,那些人跑走后沈总管碰巧路过,其实李福心中揣着一份希冀,希望沈总管帮他出头。不过沈总管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带着他走了一段路,一路从大道走回了他当时所在的内务府。他当时心中有些失落,但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那些欺凌他的人竟然开始向他示好。之后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内务府站稳脚跟,也逐渐明白了当日沈总管之举,后来他机缘巧合下入了当时的东宫,一次偶然的机会又遇上了沈总管,他鼓起勇气向总管道了谢,沈总管却说“不必谢我,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他犹记得当时自己说“总管当日肯送奴回内务府,便是对奴的再造之恩,奴铭记于心”,而沈总管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至今也不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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