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珣摆摆手:“山庄的一个姑娘跟我说,庄主经常会让管家搜罗一些混蛋进山庄,而这些人来了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会不会是在招兵买马?”李芹灵机一动。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我找人打听过,山庄每日采购的菜肉基本上都是固定的,变动不大,山庄每日采购的数可不是能够豢养私兵的数量。”
这下子李芹也费解了,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总不能是做善事吧?”
吴珣目光沉沉:“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这庄主目的是什么呢?
想了半天,脑子里的思绪也越想越乱,最后吴珣干脆便不想了,换了个轻松的口吻:“对了,李兄若真的结亲,李姑娘舍得?”
李芹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又转回去了,迟疑道:“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又不是日后见不到了。我又不会因为他成亲就不让他在药铺做了,从前如何今后便如何。”
“这可不见得。”吴珣低笑,“若是成亲了,李兄就得顾及新婚燕尔的妻子,不管做什么都念着他的妻子,自然与从前不同。比如啊,我从前遇上好吃的东西只想着日后定要再来,但现在我会想着,日后要带着他一同来。”
李芹呆住了,她娘亲早逝,父亲一手将她带大,父亲害怕她受欺负便无论上山采药还是行医都将她带在身边,寻常女孩子会的女红她反倒是不会。父亲说过,若日后她看中的人嫌弃她不会做饭不会女红,那只能说明那人有眼无珠。但那时的自己觉得这样的事离自己太远了,到现在,成亲意味着什么她依然很是懵懂,她只道是两个人一同过日子却没想过这过日子背后的情愫。
若……
若他成亲后,会对另一个女子上心?
李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上像是被钝刀子剌过,丝丝拉拉的疼。分明是自己将他救起,是自己为他治伤,又分明是自己与他朝夕相处……
这么想着李芹起身走到傻大个的身边,用腿碰了碰他:“嗳,我不会女红,我不会做饭。”
傻大个自上而下的瞥了她一眼,吐出了两个字:“我会。”
李芹乐了,用手指戳着他:“做饭我相信,手艺不错,女红你也会?”
“小时候衣服破了自己补,不过也很久没有补过了?”
“后来有人帮你补了?”李芹仿佛被点了任督二脉,语气酸溜溜的,像是吃了个没熟透的青橘子。
“后来就不需要补了。”傻大个目光深沉,“脏了破了的衣服只能烧掉。”
后面的话很轻,夜里的风却又有些大,李芹没有听清楚,还想再问傻大个只道:“外面凉,去屋里。”
“那你也进来?”
“我在门口,你有事叫我。”
“你是不是要去找临街王婆子?”李芹一叉腰,“不许去。”
傻大个哭笑不得:“现在哪里能出去?”
“出去也不许找!”
总算将李芹哄回了房间,傻大个替她阖上房门后重新回到院门口,经过吴珣身边时轻声道:“多谢。”
吴珣笑了笑:“举手之劳,李姑娘是个好姑娘。”
“是。”傻大个不迟疑地点点头,“但我不是好人。”
“李兄,凡事得朝前看,为人刀剑并非你愿。”吴珣的目光落在他断了的右臂上,“更何况,你拿刀的右手也已经断了,既然前尘已了,何必拘泥于过往?”
“前尘未了。”傻大个看向了吴珣,“我们放的那场大火烧了千夜楼,却没能烧死千夜楼的楼主。”
“什么?”吴珣大吃一惊,傻大个口中的千夜楼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他眼前的这位李兄正是曾经千夜榜上排得上名的杀手——夜枭。他之所以认得夜枭是因为夜枭曾经奉命刺杀主持方丈,夜枭的刀偏了一丝,只斩断了主持的佛珠。少林是佛家之地却更是武林之宗,来得容易去却是不易。夜枭的闯入惊动了十八铜人,那回儿吴珣正被师父扔去闯阵,于是一同赶了过去。
十八铜人阵秒在阵法,但若单枪匹马吴珣更胜一筹,于是一马当先与夜枭病人相对。吴珣在交手之时便觉得有异,此人分明内力雄厚经验老到,却偏偏总是露出破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吴珣将夜枭制服之后问主持如何处理。
主持道了佛偈又向吴珣道了谢,随后却让吴珣将夜枭放开。
吴珣倒是无所谓,夜枭却皱起眉头瞪着充血的双目狼狈地瞪着主持:“为什么?”
“施主一心求死,可少林并非寻死之处,施主另寻他处吧。”
“可我要杀你!”
“可施主却放了老衲一命。”主持走到夜枭面前,将自己的掌心摊开,“这枚佛珠赠与施主,施主若日后还想要老衲这条命,拿这枚佛珠来换便是。”
“你、你疯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弥陀佛,施主下山吧。”
后来,夜枭走了。再之后,吴珣便听说千夜楼被人一把火烧了,江湖上本就没有人知道千夜楼在哪里,更加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火,也没有人知道那些杀手去了哪里,只知道自那日起江湖中再也没有千夜楼杀手的影子。
吴珣下山前曾去与主持告别,谈到此事时主持叹了一口气:“杀手有了寻死之心那便与普通人无异了。”
所以当吴珣在那个小小的医馆中见到夜枭时,油然升起了一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之感。那断臂是如何断的吴珣不知道,但吴珣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和普通人一样,他也只想如同普通人一样。
听见夜枭说是“他们”放火烧的千夜楼,吴珣长叹了一口气:“李兄,这个山庄有问题,本不应该将你们牵扯进来的。你带着李姑娘离开吧,我派人送你们出山庄。”
夜枭定定地看着吴珣,半晌自嘲一笑:“你们出家之人是不是都这么慈悲心肠?”
“我不是出家人,是俗家弟子。”吴珣摸了摸自己头发解释道,这是还是要说明白的,不然小詷可是要闹的。
“无所谓,都一样。”夜枭良久才道,“我方才不是说千夜楼楼主没死吗?”
吴珣点头。
“他正藏在了这个山庄后山之中。”
***
夜枭的一句话让吴珣是半夜都没有睡着,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趟进了浑水之中。可现在抽身他又说服不了自己,这里不仅有江湖恩怨,更牵扯到了无辜百姓。
犹豫了几次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吴珣轻声道:“带给小詷。”
一道风吹过,桌上的信已经没了踪影。
知道了山庄有这样的背景后,又联想起晚宴之上庄主的阴阳怪气,吴珣怀疑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否则为什么那两个侍女今日都没有来他们住处?因为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能吸引庄主好奇心的秘密了。
想到此处,吴珣拎起一个茶壶拿了两个杯子便推门出了房间,他走到夜枭的身旁:“喝茶吗?”
夜枭抬头看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都是喝酒谈事,哪有喝茶的?”
“酒越喝越糊涂,茶却越喝越清醒。这个时候,还是清醒点好。”
夜枭想想也是这个理,向右边挪了一下,给吴珣让出了个位置。
吴珣将茶壶和茶杯放在两人之间,斟了两杯茶:“方便说说当年之事吗?”
“什么事?”
“千夜楼被烧之谜。”
夜枭喝了一口茶,热茶驱散了寒意,他不畏寒,但却抵不住想起那个地方时心中结起的寒霜:“这算什么谜?善恶到头终有报,吴少侠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千夜楼出现二十余载,自然有其安身立命之道。无端被烧,总有一个理由。”
夜枭也不再绕圈子:“火是我与兄弟们放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我听说过千夜楼的杀手都是从小培养,你们恨他情有可原,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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