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声“小詷”让岳花城睁开了眼睛:“……从前我问你为何不剃度,你说的便是他?”
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吴珣听懂了,笑意涌上眉眼,看着陆詷的侧颜点了点头:“自然是他。”
“哼……”岳花城哼笑一声,“两个男子谈何嫁娶,你既然已执着了半生,若有来日他登上高位,娶妻生子你当如何?”这些年山庄人来人往,岳花城哪里看不出陆詷身份贵重,朝廷高官士族子弟又哪有不娶妻的道理?“你说我执迷不悟,若有那日,你会如何?我等着你杀尽喜宴之人,等着你……一念成魔。”
“珣儿若成魔,孤也会陪着他。孤的身旁,永远只会有珣儿一人。若有旁人,不肖珣儿动手,孤会亲自动手。”陆詷淡淡地看着岳花城,“来日登顶,孤的后位也只会有珣儿一人。”
岳花城仿佛被钉在原地,他突然醒悟为什么陆詷会对千夜楼主说出那些话来,又为什么自己非死不可……
容留逆党,谋朝篡位,可不是非死不可?
可这些恐怕都没有陆詷那句“珣儿若成魔,孤也会陪着他”对岳花城来得打击更大,他指着那似喜似悲的佛像:“可笑可笑,你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却不睁眼看看这世道如何不公?我若成魔江湖不容、朝廷不容、师门不容、师父亦不容!”
佛堂的门缓缓阖上,挡住了那歇斯底里的愤慨与悲凉,陆詷和吴珣走出了佛堂后相识而立,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无奈。
他们都知道,真正将岳花城囚于佛堂的并非是他们,岳花城的内力虽被吴珣压制,但手脚未缚逃出一个佛堂易如反掌。虽然他只要出逃,下一刻便会毙命于暗卫手中,但岳花城始终未逃。吴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是佛堂,整个都山庄没有一座佛像,但知晓岳花城的过往后,吴珣却觉得岳花城心中禁忌其实也是他心之神往。
陆詷却知晓岳花城没有逃的原因,是因为珣儿。暗卫回报那日山洞破碎,他们捉捕岳花城时,岳花城根本没有挣扎。陆詷眼角划过一丝冷意,既然他看不清他距离佛心有多远,那他便要让岳花城好好看上一看,究竟天有多高。
陆詷不是圣人,岳花城杀了那么无辜百姓,他要让岳花城生不如死。攻心为上,所以他特地带着珣儿来看岳花城一次。陆詷知道今夜一过,岳花城应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这样的人来说,心死恐怕比身死更为痛不欲生。
“小詷,若我有一日真的成魔……”吴珣想着岳花城的执着只觉得脊背发凉,可他心中清楚岳花城说得不错,他的执念在小詷,若有一日小詷不在了……他怕他比岳花城还要疯魔。
陆詷扣紧了吴珣的手,将他揽入怀中。月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陆詷的眼角愠色散尽,只剩下无边的柔情:“那我便与你一同成魔。”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
成佛如何?成魔又如何?他要的唯有珣儿一人而已。
第274章 普通商人-平武纪事黄土埋,而今只是一商贾。
和岳花城这么一聊,吴珣是彻底没了困意,再加上之前那觉睡得着实有些久,这会儿不愿回床上睡觉了。不对,准确地说,就算回他们无床可回了。
吴珣重重捏了一把陆詷的脸颊:“你就是那唐僧肉,走哪都有女妖精!”
陆·唐僧很是无辜:“我们同寝而卧,你怎知她是冲我不是冲你?”
吴珣轻笑一声,抽出陆詷腰间折扇敲了敲陆詷的心口:“太子殿下好会说理。但臣以为就冲她现在还好端端躺在床上,太子殿下心中应当清楚这人就不是冲着臣来的。”
陆詷哑然,半晌吃吃笑出了声,知他者果真珣儿也。若这人当真是冲着珣儿来的,他恐怕早就将那女子扔出门去,片刻都不能等。
“是为夫的不是。”陆詷装模作样做了一揖,“为夫应当严于律己。”
吴珣没忍住,笑出了声,方才心头笼罩的乌云也算是散开了一些:“你说我们要是换个房间,会不会还有女妖精进来?”
陆詷摇头,吴珣却有些不解:“那个姑娘见没人回来难道不会起疑吗?”
陆詷还是摇头,见吴珣眼中止不住的好奇,用重新拢于自己掌心的折扇抵在吴珣唇间:“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吴珣:“……”过分,离天亮还很远呢!
陆詷见吴珣明显没有困意,稍微一琢磨,想起了另一个人。
这是一间与众不同的监牢,铁栏之中是明黄帷幔,但这与众不同仅限于帷幔,其余陈设与普通牢房无异。铁栏之中的人卷曲着身子窝在稻草之中。当他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后迅速睁开了双眼,充满希冀地看向铁栏门口,却意外地看见了陆詷和吴珣。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始终不能忘怀陆詷给他的羞辱。尤其是在这明黄铺就的牢笼之中,他躺在腐朽的稻草之中,仰望着那些无法触及的明黄,山洞之中陆詷的羞辱就始终萦绕于信使他夜不能寐。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千夜楼楼主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吐沫带血,这样的行为若是在平常早就有衙役掌嘴。只不过这一次,陆詷屏退了所有衙役,偌大的牢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我是天潢贵胄。”千夜楼楼主梗着脖颈,“你若杀我,天道不容。”
陆詷嗤笑了一声:“天潢贵胄?莫说你不是,就算你是,古往今来的王爷死的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那也不是你这一介小官可以折辱的。”楼主咬着牙道,“你折辱我事小,但我乃皇亲国戚,你折辱我便是在折辱皇家,皇上能放得过你吗?”
陆詷这回是真的乐出了声:“我听说你原本是打算改天换地的,也听说你手中攥了足以威胁皇上太子的把柄,怎么现如今却希望他们来救你了?”
楼主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如何也与你这小官无关,我是皇家血脉,皇上仁孝断不会弑亲绝爱,”
陆詷坐在了衙役准备好的椅子上,慢条斯理道:“血脉亲情尚有轻重之分,论情份,你与皇上甚至见都未见过。论罪行,你亦是罪大恶极。论情理……你握着的把柄让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却做出此等丑事,这么多年皇上难道不悔吗?我不是不可以守口如瓶,但要看皇上如何做了。”
“如今皇上皇后移居行宫,宫中内外皆由太子处决,皇上仁孝,可太子并不是善类。”陆詷轻飘飘地将“不是善类”说了出来,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偏头看向吴珣便撞进吴珣不认同的目光之中。
陆詷低笑一声:“可我说的没错,太子并非善类,若是今日皇上在此或许不会再折磨于他,可太子却不愿。”
楼主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听力很是敏锐,闻言立刻诘问道:“你是太子的人?”
陆詷不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楼主突然笑了起来:“那就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一旦我死,皇上皇位的来路全天下都会知道。若皇上立身不正,这太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当下去。”
吴珣眯起了眼睛,这人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陆詷突然道:“你叫什么?你既然要与皇家攀关系,总得有个名字吧。”
“陆……”楼主顿了顿道,“陆舜。”
乍一听此名,陆詷眯起了眼睛,理了理袖口:“顺利的顺?”
陆舜轻蔑的一笑,很是不屑:“如此庸俗之名怎可配我?”
见他这样的反应,陆詷已经知道是哪一个字:“这名字是你父亲取的还是你母亲取的?”
见陆舜面色不佳,陆詷旋即想明白了:“还是你自己取的?”
陆舜嘴唇微微泛白,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詷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疲倦:“你的名字不会是皇室宗亲所取,就连规王也不会给你去这样的名字。尧舜之功,历代帝王莫敢而及,取此名讳不敬天地。更惶逞你并非储君,谁敢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无疑是要引人猜忌。我知你幼时受规王所累,你若三缄其口,将你知道的烂在肚中,我可饶你一命,圈禁历州,无诏终身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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