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傻了床上的男子,也看愣了庄主。男子狼狈地扔下怀中的女子,用薄被裹住了自己的身体,那女子也慌忙地用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只可惜……”陆詷微微一笑,吐出了后面的半句话,“没有陆家人的半点风骨,哦,不对,你同你祖父还是挺像的,都是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男子的双眼逐渐爬上血丝,咬着牙道:“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谁?”
“陆……”
陆什么?男子突然间说不出口了,他是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没有人认可过。在陆詷的面前,他莫名地没有了底气。
男子的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支吾了半天也没有吐出后面的字。
庄主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妙,陆詷可不像是为女人而来,倒像是从一开始便知道这房中之人而且也是冲着男子而来。庄主只能向吴珣使眼色,可遗憾的是一向和他配合默契的吴珣目光并未看向他。
陆詷慢吞吞道:“你藏在此处,打着皇裔之名,让别人替你招兵买马囤积私粮,意欲何为?”
见那人怔怔不答,陆詷继续道:“莫不是想要改天换地?自立为王?我也不知你是否读过史书,细数过往开国帝王,哪一个不是豪气万千,生死置之度外,置之死地而后生,哪一个像你这般如同老鼠一样苟活于山洞之中,耽于情·色寻欢作乐,只知欺负弱小。”
陆詷言语中的不屑彻底激怒了那男子,那男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强行以一种皇子皇孙身份立场呵斥道:“你、你才是意欲何为!大昱当千秋、千秋万代,你所说的话已经是冒、毛天下之大不韪,掉十个脑袋都不够用。”只可惜这声呵斥明显底气不足,就连措辞都犹豫斟酌不决。
陆詷“呵”了一声:“那你想如何?将我扭送官府?”
庄主终于找到了机会,趁机喝道:“此乃皇子殿下,你目无尊长,藐视皇家,无需扭送官府即可处置于你。”
陆詷瞟了他一眼,吐出了三个字:“岳花城。”在庄主脸色陡然剧变之际,陆詷慢悠悠道,“先不论此人身份,是何人告诉你皇子殿下便可为所欲为,杀伐由心的?还是在你看来,有了权势便可为所欲为,将人命把玩于掌心?”
庄主,不,或许该叫他岳花城,岳花城被叫破身份后,脸色瞬间煞白一片,问出了一个和男子一样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陆詷笑了笑,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自己是谁,但是你们知道你们自己是谁吗?”
岳花城咬着牙吐出了三个字:“欺人太甚,小兄弟!”
吴珣心领神会翻掌出手,岳花城见他出手气运丹田伸手也是一掌,但岳花城的这一掌却未触碰到陆詷,而是被吴珣挡住了。
“你说得不错,当真是欺人太甚。”说话间吴珣由掌变勾,一把勾住岳花城的手腕,直接封禁了他的内力。岳花城猝不及防,不禁想要狼狈后撤,但他能动的只有腿脚,他的手腕被吴珣牢牢地攥住,而那封禁住手腕经脉的内力得寸进尺地蹿入他的体内妄图压制他的丹田。
岳花城只能强行提起内力抵住那顾外侵之力,可惜低估了吴珣的内力又兼之已错失先机,堪堪抵住却已经使他嘴角逸出了点点血迹。
岳花城咬紧牙关顶住最后一口气力,弹腿而出直扫吴珣腰间。吴珣躲也未躲,岳花城还未窃喜,一柄他以为只是用作装饰的剑在他眼前晃过,剑花璀璨,寒光逼人,岳花城狼狈地闭上双眼想要试图躲闪那柄寒光,然而腿上的疼已经预告了结局。
“你们……”似乎什么也不必说了,眼前这二人的默契显然不是临时起意,闹中不禁闪现了从吴珣初入山庄后的一幕一幕,岳花城不禁沧然大笑,他当这两个人是猎物,却不曾想人家早就布置好了陷阱,愿者上钩。
“楼主!你还在等什么!”
床上的男子也意识到事情有变,拔出悬挂在床架之上的利剑,刚要攻向吴珣的后背,就感受到脖间冰凉之感,男子停住了,他不敢回头,他害怕一动自己的脑袋就会落地:“哪位英雄好汉?不妨报上大名。”
“你不妨猜一猜?”
有些熟悉的声音就这样滑入了男子耳中,男子愣了愣,很熟悉,但是究竟是谁呢?
“你不是奴仆?”岳花城是能看见男子身后之人的面容的,他并非不知道此人,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罢了。想了想岳花城不禁自嘲地卷起了唇角,是了,吴珣来者不善,与他一同入府的又怎么会真的是普通商人呢?护院不是护院,老爷不是老爷,那自然小姐和奴仆也都是假的。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男子听见这话后,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句话他曾经在千夜楼被烧时喊道“我是你们的首领,你们这是在造反”时得到的回复,他恐怕知道身后挟持自己的人是谁了,也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夜枭。”男子缓缓吐出了身后之人的名字,苦笑了一声,“别来无恙。”
“挺好,离了千夜楼一切都很好。”夜枭的话比从前多,但每个字却仿佛从寒潭之中捞出。
岳花城也没料到会有此变化,可联想起吴珣之前说他是千夜楼曾经的杀手,突然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燃起一丝希冀:“你们如果是冲着千夜楼楼主而来,可以带走他,我在所不问。”
“你猜错了。”吴珣睨了他一眼,好心地解释道,“我也是进山庄后才知道曾经的千夜楼楼主藏匿于此,我进山庄是因为你们的观音土害死了老百姓。”
岳花城愣了半天,半晌才醒悟:“你是朝廷的人?”
这个认知不仅让岳花城面如土色,让千夜楼楼主也惨白了一张脸,他没有忘记之前的那番对话,那气势凌人的青年明显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之所以在这里苟且度日其实根本没有想好之后该如何筹划,他本想以千夜楼为基石徐徐图之,却没想到父亲身死后后台便倒了,千夜楼一遭被烧,他如同丧家野犬一般东躲西藏。如今只能拿一个皇子皇孙的名头忽悠忽悠有野心的江湖人,他虽然口口声声说有当今圣上继位不正的证据,但是他比谁都明白——成王败寇,人们只会相信王者之言,是不会相信一个阶下囚的。
如今他的身份对上朝廷的人,只有锒铛入狱一条,充其量……充其量就是将他圈禁,但他自知自己身份上不得台面,未入玉碟就连亲情筹码都没有。
“我不止是朝廷的人,我还是少林门下。”吴珣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地笑容,“当年住持放你一条生路,你不仅不知悔改甚至一错再错。”
岳花城的双目逐渐充血,吴珣的身份明显一步一步戳中了他的底线,若朝廷之人他是畏惧,那少林中人他便是忿恨。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他修不成佛?
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罚的都是有罪之身!
那些秃驴只会对着泥塑吃斋念佛,有哪一个有渡世之心?!
岳花城双目血红,红到极致便转了黑,瞳子仿佛被无尽的黑夜淹没,蓬勃的内力四处乱窜,吴珣暗道不好,连忙撤回双手拽着陆詷便往门外跑:“快走!他走火入魔了!”
陆詷愣了片刻后回身朝横挂于房顶的帷幔中扔了一个东西:“都趴下!”
说时迟那时快,陆詷刚反身将吴珣扑倒,吴珣便听见耳边轰鸣之声,阳光顺着被炸开的屋顶,更准确的来说顺着洞顶倾泻而入,石块灰尘之中,吴珣看见身着盔甲的黑甲卫从那洞顶而入,众人七手八脚制住了那走火入魔内力外泻的岳花城,也绑住了千夜楼的楼主。
吴珣松了一口气,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安心的味道,眼皮沉甸甸地忍不住阖上了:“我睡一会儿,小詷让我抱抱。”
说完这话后,模模糊糊的意识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为什么他觉得千夜楼楼主的香有些熟悉,那人私用龙涎香,只不过楼主的龙涎香太冲也太呛,远不如小詷的好闻。或许,或许只有自卑敏感的人才会如此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不像小詷身上的味道,不是纯粹的龙涎香,却让人闻着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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