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忍不住笑出声来,唐约却彻底愣住,疑惑地看了看我、梁挽、小错三人,拿不定主意道:“什,什么?”
我嫌弃地龇牙骂他:“你背部旧伤没处理好,血气都飘到五里外了,不然你以为陈风恬怎么闻出不对劲的?”
唐约一愣,欣喜而不敢置信道:“你相信我?”
“废话!”
我瞪他一眼,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世上谁都会杀死卢少爷和那三个无辜的小厮,可你断然不会!”
这话里的笃定和自信连梁挽都没有料到,而唐约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我,婉约面容透出的更多是不解、是不识我喜怒的困惑,是不懂我悲喜的恍惚,也同样是颠覆过往对我一切认知的茫然。
“为什么你这般确信?你明明说过你对我不甚了解……”
“我确实不了解你,但你是唐约。”
我决然地打断他。
“你信不信,就算梁挽有一日会成魔头(梁挽奇怪地看了看我),就算有一天我会堕入黑暗(小错坚决摇了头),你都不会改这侠心善志,去滥杀无辜?”
系统宁愿让我杀了你,也没提让我迫害你黑化。
因为你比我,比梁挽,都更加难以黑化堕落,把你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打断了你也不会去辜负大侠的称号,你信不信?
反正我是信了。
唐约震惊地看我,目不转睛地盯我,盯到后来,听到后来,几日积攒的酸楚几乎把持不住、溃不成军。
“可你之前明明对我,为什么会……”
我只抬眉道:“因为你是唐大侠。”
梁挽见我们能把话说开,几乎像卸掉了心口大石一样,笑得那是比谁都开心,万年不变的小错也笑了一笑,而唐约竟不自觉地抹了抹脸,无奈道:“那都是别人瞎捧乱吹的,聂哥……”
“陈风恬瞎吹我是英雄,他扯淡。”
我一字一句、如刀如切地叱道。
“而我说你是唐大侠,我英明,我说你就是!”
小错点头称我英明的时候,我对梁挽使了个眼色,现在就把唐约也抓起来狠狠包扎了!
被夸夸砸得晕乎乎的唐约居然没去提防到梁挽的靠近,只是笑了一笑,有些湿润的目中闪动起了一种以为失去,却从未远离的快乐,一种在困顿、危险、混沌局势之中,被一个人看透看穿、理解相知的狂喜,最后这种汹涌到澎湃了的情绪,到达他的唇边,却只化作区区的四个字。
“聂哥英明!”
第47章 你干什么
气氛正当融洽,唐约被顺利地被梁挽拉去包扎了。
我一边解下披风一边走入内室,似乎也解下了一身的枷锁和累赘,虽说胸口和大腿还是被那些细碎的东西束得极紧,也传递出各色极隐晦的酥麻刺痒,可只要不被看出来,应该就还好。
我这么一走近,一去看,就见在零落不成型的光下,唐约掀起上身的衣衫,露了玉润白莹的腰,与清山明川一般风景独秀的背,以及背上数道陈年旧疤,和一道如蚯如蚓的新伤,正被梁挽一丝不苟地处理着。
这是个好机会。
一来,这方便我打量唐约。
也方便我看看,梁挽这个玉质天成的大美人,遇着此等天然风流的小美人,是否也会展出些许暧昧,露出一丁二点的掌控欲?
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不是美的好闺蜜么?
现在美在你眼前,在你手底。
能不能也顺便走到你的心里?
可我左看右看,细看粗看,上看下看,竟然未曾看出这独握于手中的方寸之美,有流淌在他的心间。
因为这一时一刻的昏暗内室中,他似乎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夫,心间似乎只剩下病患、只剩下伤口。
他看唐约一丝不苟,动作上翻下飞宛如缠草绳织布匹,对伤口就像对一个管教的野孩子般无情又细致。
奇怪,真是奇怪。
怎么看他俩包扎,显得这样正常,全无半点狂野与暧昧、不妥与试探?
莫非要相处得久一点,才能展出一星半点的强势掌控的痕迹?
我这一走近,唐约也眼尖地瞥到了我的后背上微微露出的蝴蝶结,疑惑道:“聂哥腰上系的这个结是什么?是谁系在你的旧日伤口上的?”
话音一落,梁挽身上一僵,随后咳了几声,咳得真叫一个人模狗样、人畜无害、人人爱他。
我冷漠地睨他一眼,眼里似乎全无半个他,只有一个唐约和一个小错在身边。
唐约却依旧疑惑且探寻地看着。
小错是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梁挽是看见了与没看见一样。
只有他是看见了就当看见了。
看见了还敢问我?
他不当男主谁当?
我只随心胡扯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系法,是祭奠一个即将死去的朋友……”
唐约一听“祭奠”,刚要适当展出几分节哀顺变的哀凉,可一听“即将死去”,微蹙眉,露几分疑惑:“为什么是祭奠即将死去的朋友,而不是祭奠已经死去的朋友?”
我叹了一口绵长且哀怨的气,又以一种无比接近大反派的口吻去苍凉寂寞说出来。
“因为这个朋友很快就要死在我手上,我提前为他祭奠,也是尽一尽朋友之谊。”
唐约:“……”
梁挽:“……”
小错有板有眼地咳几声,咳完提醒:“聂哥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就够了。”
我淡淡道:“也好,你去挂牌休业吧,这几日我就不去会见外客,专心在家休养了。”
梁挽目光一亮地看我,一只紧绷僵持的面上终于笑了出来,可一不留神手上一紧,绷带缠得有些过了,把伤口弄得窒闷压抑,导致唐约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吐槽道:“梁兄不必弄得这样紧吧?”
梁挽一愣,连连道歉几声,看得我面无表情,但内心已笑得要死,便心情愉悦地披了那柔软的披风,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梁挽也就此刻高兴,我看他接下来三天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不见外客,就真不见外客,甚至连酒肆里的员工我也一缕拒绝接见,除了接受小错的送水送食,他来我也不见,只认认真真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养伤。
梁挽有些隐隐的急迫与不安,因为他似乎想看我亲口喝下他亲手调制的羹汤药饮,可我总让小错端进来而不是他。
喝是喝了,可他见不着我亲口喝,心里总有些不定,浮浮沉沉像条小浪头,想嘱咐,也只能让小错传递。
而唐约在第一日就已离开,据小错的消息,这几日还陆陆续续出了好几个热掌烤死人的命案,死者与那卢少爷的死相别无二致,且都是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改被打一顿,但罪不至死的人。
这似乎引起了很多的猜测,很多的“听说”。
听说唐约杀人就是这样的。
听说李蔷开好像也有这掌法。
听说他们在比赛杀人呢,比比谁杀的人多呢。
现在这个江湖简直和后世的八卦论坛一样,铁锤一般的事实都凿不动人心,可这个“听说”却能把人的心弦撩得一动一动的,厉害得紧呢。
见不到我,又听了这消息,梁挽自然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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