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错和我相处了整整三年,每每见我缠腰也从未提出要帮我。
都知道我的忌讳,都晓得我的隐痛,都知道我……我真的是不喜欢别人去碰我的腰……
我宁愿他们碰我的胸、我的屁股,都不能是腰……
可这个梁挽。
这个该死的、天杀的、自以为是的梁挽!
才见面不到半天,他就敢!?
我一身煞气凌厉,嘴上直把一口牙咬得格勒作响,毫不怀疑的是,如果梁挽把手伸到我的嘴边,我真的可能直接咬断那五根僭越的手指,和那只放肆的手掌!
也许是我咬得太响了,梁挽不得不停下,却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你咬牙太用力了,是不是我挤压得伤口太痛了?”
这不是痛的问题。
是我方才咬你的手,但现在我想咬你的喉咙的问题。
我咬着牙瞪着他,想象把牙印在他那脂润如玉的皮肤上该是怎么样的血腥滋味,在这种无力反抗的时候,也只有想象能帮我冷静下来。
可梁挽见我咬牙不语,似乎是肌肉紧绷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根本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只苦笑道。
“你的口唇咬得太紧了,这样很容易伤到舌头,你脸上的肌腱会僵直抽搐的。”
我不说话。
他只好捏了我的脸颊,使我嘴唇微张,并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条柔软的白绸束带,团成一团,往舌头上塞进去一点,防着我咬到舌,又拿了另外一条绸带,在我的双唇之间绕了一圈,勒了脸颊,绕到脑后系住,这是防着让我把绸带吐出来。
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束缚我腰身的带子成了缚我口唇的带子。
虽然是有点讽刺,但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见我冷漠异常,用一种我听过的最温和的语调道:“我并非要辱你伤你,只是你这样紧绷身躯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毒血是需要放松才能更快流通的,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
梁挽眉间一蹙:“而且,你的腰比我想象得还要细几分,说明你这处旧伤的淤血根本就从未化除过,它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肌肉的生长愈合。”
“……”
“今日是我看到了这个弱点,所以你不会有事,可明日如是别的高手瞧见,必定会利用你的旧伤打击于你。”
这个倒是真的。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是高手,他们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已经死在我剑下了,不像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高手并让他们察觉出这个旧伤。
那就听天由命,随它去吧。
梁挽肃然道:“你不信别人,所以压根就没去看过大夫,平日就没有敷过药,也未曾动过刀,取过死肉,对不对?”
我很难相信那些大夫的技术……让他们治会死人的。
“我学过一些粗浅的医理,看得出这伤口若长期放任,等你年岁大了,腰间的死肉会越来越多,淤血扩散,会影响你起卧行止的!”
我都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处腰伤初始时不过这点,之后疼痛的部位扩大了三倍,你在冷夜冬日里,这处是不是会疼上几个时辰,甚至难以下床?”
我终于猛地抬头,冷电似的朝他看了一看。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一个敌人的旧伤?
我一直在威胁你、嘲讽你、欺骗你、背叛你。
我没有做任何能让你这样莫名其妙关心的事儿啊。
梁挽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认真地笑道:
“你救了我的朋友啊,忘了吗?”
……我那个时候只是想杀人而已。
他沉默几分,挠了挠脑袋:“我知道在你心里,必定已杀了我千百次。”
还好啦,只是在想象里咬断了你的一千根手指一万张嘴巴和一亿个喉咙罢了,我如果再想象一会儿,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堆满了充满各种各样咬痕的你了。
梁挽释出清浅一笑,道:“今日我是有幸点了你的穴道,让你成了我的俘虏,以后都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就请你允许我,再得罪你一回。”
……你不要对一个俘虏这么客气好不好?很奇怪啊!
梁挽顿了片刻,说了一句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话。
“现在,我还要继续动你的腰,把你这处旧伤的淤血,也放一放。”
苍天啊,原耽菩萨啊……
降下一道雷电劈死我吧!!!
第8章 合作吧
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是什么?
首先是消毒。
梁挽先是拿了一把晶莹莹厉闪闪的小刀,再从洞室中的某处拿出了一坛密封好的陈年烈酒,坛口一开,黄澄的酒雾像解了禁似的高中牲似的轰轰烈烈地弥漫了整个洞室,空气几乎也醉醺醺地摇荡起来,闻着人都有些晕头上脑,再拘谨的人都能情动开合起来。
他就拿了这乌亮晶莹、价值不菲的烈酒,往刀子上浇了一浇,亮腾腾的光晕照得小刀如一轮浸了酒池的弯月。
他就这么等了几分钟,完成了初步消毒。
然后,他再把刀子在滚烫的蜡烛上烤了一烤,完成了进一步的消毒。
……看这步骤是挺熟练的。
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你身上是安了《重生之江湖小仙医》一类的系统吗?
梁挽似看懂我的眼神,解释道:“我虽不是大夫,却也跟过一位姓罗的神医学过开刀的法门,我亲自为几位需要切除死肉的武者运过刀,为他们包扎过大大小小的伤口,所以,我才敢对关兄动刀。”
你这是在我面前倒履历?
“换作平日,我不会如此强迫你,但这旧伤现已拖累了关兄,早早处理掉,才能彼此安心。”
我伤口好了我是安心,可你咋安心?
抛开这些不谈,他若真师承罗神医,整个明州镇都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手术的主刀,那些野鸡大夫和他一比都是胎教水平。
像我这么一个受伤的武者,能遇到梁挽这样道德技术兼备的人作主刀,那是祖坟上冒火箭筒,下辈子投头等胎的幸运水平。
但我还是不同意。
我不能让他去处理我的旧伤。
我有一个很关键的理由要去说服他。
但我被绸带塞着口、勒着唇,被他用最温柔的手段剥夺了说的权力,便只能冲他用力缓慢地摇了头。我敢保证自己眼神中满是拒绝冷漠,其中必已凝着一种杀意。
梁挽看见了这层冷酷的拒绝。
他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
“我过去也曾遇到过受了各种伤的武者,他们就像你一样,没一个会同意我给他们治伤,提防我提防得和贼一样,而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救他们,救了也不会被领情,反倒遭一顿打骂,是不是太不值了?”
“但每次犹豫后,我又看得出,他们中没有一个是真心不想得到救治,只是害怕所遇非友,所遭非敌,再被人暗算,再添几分新伤罢了。”
他话音一转,又微微一笑道:
“所以我想做这个不值的人。”
“如果我真的顺从了他们的拒绝,世上不过多几具尸体,那他们现在也不会活蹦乱跳和我说话,也不会和我做上朋友了。”
等等,你那四个朋友难道是你强行救回来的?
……你不觉得,你交友的方式其实很有问题吗?
我还未细想,腰间先是一凉。
他就这么一刀,切在敏感的旧伤上!
刹那间,一种隐秘而骇人的痛楚,从腰部一点无可抑制地传遍了全身,且其中的各种感觉都加倍而强烈地摇曳起来!
若非牙关和舌苔之间垫着一些他用指尖一点点塞进来的绸带,这样猝不及防,我几乎会痛得把舌头咬断!
然后我才领悟到——梁挽从未犹豫过。
从他看到我的那处伤,他就已下定决心。
不放过它,要处理它!
他方才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我的腰身不再紧绷得像一条快要断掉的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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