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又急又怒了。
“梁挽!你疯了吗……呜嗯……”
我实在想骂醒他,却被他拿了一根浸过药的帕子堵了嘴,我一边含混不清地呜呜着,一边极力想把这帕子给吐出,他却异常粗暴野蛮地拿手指把帕子往口腔深处去捅,捅得我腮帮都有些疼了,他只随手撕扯下了一条缎带,系在我闭不拢的两唇之间,还不许我吐出来。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却冷冷道:“你除了骂我,也不过是说一些骗人的鬼话罢了……聂小棠,你还有一句实话给我吗?”
我口中骂骂咧咧,却发不出一声完整的语句,只一心一意地瞪着他。
又是用刑对吧?你还能咋样地吓唬我?
梁挽却看着我,只冷冷道:“你这样看着我……是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然后,他做了件让我极震惊恐惧的事儿。
他用布条蒙了我的眼睛。
我心底一沉,而梁挽在做了这一切,确保我不能用言语和眼神刺激他之后,似乎没有了任何顾忌。
就像是道德秩序在一夜之间崩溃,仅存的理智在仇恨之后没有了依存,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粗暴和野蛮的征服,像是撕掉了一种文明外衣之后,仅剩下的就是掠夺与占有。
我呜咽呻哼了几声,浑身颤抖起来,被绑住的大腿无法动弹,只有一双小腿在剧烈地扑朔着,仿佛在踢蹬着空气。
他这是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吗,而且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话都不肯听我说一句,连让我看看他都不愿意吗?
羞耻伤心伴随着极度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到达了顶峰,我的肩头开始微微耸动,忍不住呜呜哭泣了出来,泪水滴答滴答地涌出来,只怕把蒙眼的布条都要打湿润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哭出来,他也不会停下来的吧?他已经说过不会再留情面了。
然而就在我放肆哭泣的时候。
那个人还是默默地停了下来。
解开了我的蒙眼布,和口唇之中的堵塞。
我这才赫然发现,他在我身边这么忙活了半天。
也仅仅是解开了那一圈圈缠裹着的厚厚的绷带。
我被他封了视觉,竟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其实他并没有进行到下一步么?
梁挽没有说话,只是颓然和悲哀地捧着我的脸颊,看了那么一会儿,便伸出手,极力地去擦掉那些眼泪,好像是去用手指擦掉一些自己作恶的痕迹那样地用力,几乎让我的眼圈周围都有些擦疼了。
可是过了片刻,我的脸上却有了更多凉凉的触感。
我一愣,才发觉是他的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豆大滚烫的泪珠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滴在了我脸上。
然后,他也很用力地抹了抹脸,忽然楞了一愣,然后抱了我,他是那么无力而又愤怒地抱紧了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聂小棠……”
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无奈道:
“你杀又杀不了,用刑也不舍得,你放开我吧,挽挽……”
他幽幽道:“不可能的……”
“我说还不行嘛?”
他愕然抬头,不可置信道:“真的?”
第112章 爱恨
我以为的黑化,是抛得下一切的道德枷锁和是非准则,可以释放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兽性,追随原始的欲望和冲动,去逼迫折辱,去杀死挚爱。
可梁挽的黑化是,他可以对我用刑,可以对我用强,但前提是我不能哭。
哪怕我被他缚了手足,塞了口唇,蒙了双眼,只要他察觉我在黑乎乎的蒙眼布之下是无助悲伤的啜泣,在口唇的堵塞之下是痛苦绝望的呜咽,他就还是狠不下来。
连对自己的仇人也狠不下来。
这心理素质还黑个什么化啊?
这系统安排的黑化大潮,你是凑不上也赶不着啊。
我只内心无比复杂,叹了口气,极力以平静目光去看他。
而梁挽目光定定地问我:“你当真愿意说么?”
我点点头:“我只说我能说的,但你得先下来。”
他赫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离我何等暧昧的近,这面贴面的垂泪仿佛一对天敌小动物之间互相的舔舐和安慰,安慰到后来他总是忘了分寸。
于是他抹了抹脸上未干涸的泪痕,下来,把被绑着双手的我给扶起来,等我安稳坐好,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在杀死义父之前,是不是和什么人成了某种协议?”
“是。”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个人就是你义父他自己。”
他面色大骇,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顿悟在脸上闪烁。
“你的意思是,他……他是心甘情愿地死在你的手里,他竟然是配合你去杀了他?”
“没错。”
“可是为什么?”
梁挽浑然不能理解,更无法相信这个天方夜谭的答案。
“尸检的结果是,义父的致命伤就是那把剑的剑伤,在此之前他没有中毒也没有绝症,他好端端的为何要配合你去自杀?他有那么多在乎的人和事,他几乎已经活成了北方武林一派的正道魁首,他活着能做的要比死后能做的多上太多了!他死在你手里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是你需要想的问题,而不是我需要答的问题。”
我只是极力地维持面上的平静。
“我答应过他,不能说出这原因。”
我是答应尹舒浩不告诉梁挽他出卖林麒的事儿,但还是可以稍微透露一点点——比如他的死是一种我们间的默契。
因为我相信,除非把真相实实在在地摆在梁挽面前,否则他绝对猜不到那个黑暗至极的真相。
以他的善良和对人性的高估,他不会去想他的义父在当年到底干了什么事,又为何要在如今以死去隐瞒。
所以,尹舒浩的秘密依然安全,
梁挽闻言听声,却似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沉默,他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似光似沉,好像他已是一片儿摸不着方向的影,在一个个可怕的念头之间来回地奔袭,可终究找不出任何理由来佐证我的话,他半信半疑地看我,似乎不知是该信该疑,也不晓得能不能把爱意压下去,能不能把恨意提上来。
倘若爱了的话,如何对得起义父?
倘若恨了的话,如何处置我这人?
到了最后,他只是皱眉道:“你的话可以串联起很多线索,但其中还缺了一件很关键的事儿,没有这件事儿,解释不通很多事,你还不打算说么?”
我耸了耸肩:“不打算,又如何?”
反正你对我怒恨交加的时候,你也根本下不了狠心对付我。
他只用力瞪着我,那抵抗我的狠心就像一条已经跳出水面的鱼儿,使劲地在岸上挣扎蹦跶,却已无力返回水中。
瞪了片刻,我没有任何被吓唬到的反应,他也就收了目光,转了话锋。
“那林麒的事儿,你也隐瞒了一些关键吧?”
“什么关键?”
“你说你打伤了他,然后他落入了聂家手里。那是你当场抓了他,还是他受了伤之后,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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