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跨度是有点太大了啊。
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我受不了。
所以我现在说不喜欢男人,不是我嘴硬,而是现阶段的实话。
可你就不同了。
你先前做的那些事,用的那些动作,我可以单纯用胜负欲去解读,用你的强势性格去遮掩,但你这次是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对我的身体部位展现了过多的执念,甚至你的拘束也带有极为鲜明特定的情趣色彩,连我这个懵懵的人都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
我不是男同,但你肯定是。
我在沉思过后,眉间不屑地一起,带了大反派的冷傲:
“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已答过……你岔开话题是想干什么?你若是无意识地做出来,怎可能做得那样精确?若是有意识,为何不承认——你其实就是喜欢男人?”
梁挽忽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苦笑道:“你都那样做了,还说自己并不喜欢男人。那我又做了什么,非要让你觉得我是喜欢男人的呢?”
我只冷冷道:“你喜不喜欢男人,还看别人先不先认?你以为这是什么比赛,谁先承认谁先输么?”
梁挽又是难以形容地一笑,目光有些微灼燎热地看我。
“坦诚总是相对的,聂老板为何不能承认,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喜不喜欢男人——你更想听到的是,我是不是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去喜欢你?”
我只微楞了半秒,就已经摆出了万分恼恨且不屑的笑。
“我全身上下除了这脸这腰,没一点像女人的地方,你这般故意激怒我,又想故技重施么?”
“故技重施对你可没有用。”
梁挽想了想,笑的越深。
“我现在想了想,你可能也不是真的在乎我是否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喜欢你,你只是想听我说出来,然后……”
他霍然抬眼,笑容笃定且目光冷锐道:“你就狠狠拒绝我、羞辱我,是不是啊?”
呵……
原来你猜到了啊?
在这个时候,我确实没打算和你更进一步。
我才认识你多久啊?一个月都不到。我俩连朋友都不是,怎可能一步登天飞上情侣山?
我就是想把你的性向底牌掀了,把你的隐秘心思翻出来。
然后狠狠地、无情地。
高贵冷艳地拒绝你罢了!
按照我设想的剧本,你被我指认得无处躲藏,承认了你对我的心意,我就能狠狠拒绝你,然后你我再调笑、俏皮、拉扯一段日子,你再表白,我再拒绝,中间我们要经历一些无理取闹的吵架、然后和好,然后再再无理取闹的吵架,再再和好,你要进一步意识对我的爱而不得和渴求暗恋,你忍不住最后一次表个白,我就能得意且畅快地享受你的追捧,然后再无情地拒绝你,这样我不就反击彻底,把你的喜怒哀乐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了么?
在剧本里,你为我魂牵梦绕、肝肠寸断、日夜思念,我却可以流水无情占尽上风,拿捏你的心又拿捏你的人,我岂非是一个完美且冷酷到底的渣渣?
这种渣也是因为——我确实渴望去征服你,从意志到骄傲,从情感到尊严,我都想拿捏得透透的。
只是没想到,这完美剧本的第一步就被他卡住了。
狗东西太聪明也太敏感,让我做渣渣的机会都没有。
梁挽那样盯着我,像是盯着舞台上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舞者,好像他稍微放松一下就得被我从舞台上踹下去。而我只是漠然地揉动茶杯,仿佛揉动某人的内心。
“梁公子能看出我这恶劣性格,看来是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喜欢我了?”
梁挽摸了摸脸颊,笑道:“你从不算恶劣,只是乖张放肆得有些可爱。我敬聂老板也如沟渠敬明月,我在乎你,也喜欢你……只是我确实并不喜欢男人。”
我坐了回去,手指轻轻揉搓着茶杯,冷漠不屑地笑道:“既不喜欢我,也不在乎我,为何会这么害怕在暴露心意后,会被我拒绝羞辱?”
梁挽一愣,笑道:“聂小棠,朋友的喜欢在乎就不算喜欢在乎?而且,没人喜欢被拒绝羞辱吧?”
“可你从来也不怕这些,不然你怎会接近我?”
我只一动不动地盯凝着他。
“你说这是对朋友的喜欢在乎,那你对我做的事儿对别的朋友也会做?”
“确实不合乎,我不会对别人这样。”
梁挽苦笑着挠了挠额边的碎发。
“小时候我学这些,一是好奇,毕竟少年时期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包括男女、男男、女女之间。二是因为,那时我的狐朋狗友也在做这些荒唐事。我只觉得朋友做的一切都是真理,从来也不晓得去怀疑、去思考。是在家族剧变之后,我才晓得自己当初的幼稚荒诞。”
“我初入江湖,也已经习惯做这个全新的我,只有在遇到你之后,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恍惚间有些回到了年少的景光,变得不那么像新的我,而是更像那个旧的我,我会不由自主地更意气一些、冲动一些、执着一些,甚至是可恶一些,也卑鄙一些。”
“我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梁挽目光极动人,坦诚到几乎把自己剖开来给我看。
“我只知道,我对你与对别人都不一样,但仍是朋友。”
与别人不同?
但仍是朋友?
我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觉得这应该就是真话,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心思百转千回,似被一些微妙难言的思绪给晃到。
而梁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含蓄而内敛地点到即止,像一个绝代高手出了一招就翩翩后撤,可我看他也没那么翩翩,因为他低头瞧了那桌面上晃动的烛影,眼眉之间好像又爱又恨,爱什么我不知道,恨什么他很清楚。
明明我就在他面前,他就在我身边,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们似乎都在独自一人揉着一个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揉出了深,也揉出了某些暧昧焦灼的热。
我觉得我们的身上某些部位肯定更软了,可有些部位也微妙地更硬了,有些部位则不软也不硬,就像我现在的胸膛,我用手指按压住胸腔,感受那灼灼的心跳一震一响如同擂鼓,如一个贞烈于伴侣的雄鸟一头撞死在这心房,撞个鲜血四溢,才把自己剖个分明清白。
然后我忽然想了一些没想过的事,我看向前方的梁挽。
梁挽也几乎在瞬间抬头,默契而温柔地看向我。
我只道:“谢谢你今日赤诚,能了解你更多也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也烦你按着自己的心来回答,你认为你至今为止对我做的一切,符合对朋友的礼仪和边界么?”
我希望他能真诚地回答我这一句。如果他还是坚持以前的答案,我会信他,我们仍会如常地挑衅,如常地玩闹,如常地逗弄彼此,一切都会如旧。
然而从今日开始,你我也就只剩下玩闹,只剩下逗弄,绝不会有这一刻的交心了。
梁挽思考了一会儿,叹了一口认命的气。
“确实……不符合朋友的边界。”
终于承认这不像是朋友了?
“那你还对什么人做过这些?”
“没有别人。”
我轻笑道:“别撒谎哦。”
还不速速出柜,光速表白,让本大爷狠狠拒绝你、羞辱你,钓你的心、磨你的情,占尽上风地拿捏你,取得本次对战的最大胜利?
“我不会对别人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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