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原在心底补充上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白袖扯了扯嘴角,怎么听不出来任天梁的言外之意。
却见他张合一对薄唇,优雅的唇形慢慢滚动,吐出来的字却是冰冷冷的:“关我什么事。”
他的反应不在任天梁的意料之外,年长的男人笑了一下,并没因为对方一时的拒绝而气馁。
“你说得对。不过为了溪城其他人着想,这是我必须说出口的一个不情之请。我只是想赌,白长官身为军人,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况且白长官也想要防空洞里的东西不是吗?不管你们要去哪里,都需要武器。末世路上这么危险,只有足够的弹/药能保证您和您的队友安全。只要物资不落到易覃的手里,到时候白长官想要带走什么,我都不反对,只要给我们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
白袖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衡量利弊。
最后白袖语气冷硬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任教授,不介意我在你的地盘上先休息一下吧?”
谢松原初来乍到,和周围这帮人都不熟,可以说还没有任何归属感,因此只是全程观望着二人打机锋,实际上心思却很活络。
毕竟是白袖把他捡来的,谢松原观察着他,就像昨天晚上白袖观察他是否能留下来“委以重任”那样,也在试图判断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此时他却忽然发现,白袖的面色似乎有些苍白。
“请。”任天梁大度地朝一旁做了个手势,“如果你们需要单独关上门来商量,这边的教学楼都是空的。”
白袖扫他一眼,带着谢松原匆匆离开。
身后的几个手下对视两眼,迟疑地停下脚步。
二人在教学楼里随便挑了个教职员工办公室,谢松原关上了门,一直走到办公桌边,这才回头端详白袖的模样。
对方的神情有些古怪和别扭,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谢松原注意到他脚步有些偏斜。
谢松原敏锐道:“长官,你是不是又有点……”发/情/期躁动。
剩下几个字没说出来,白袖便径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颇有色厉内荏的味道,透不出什么狠劲:“闭嘴。”
白长官这双眼睑薄薄的眼睛生得形状很好,犹有一种锋利又矛盾的风情。
因为抬眼看着谢松原,白袖两边的眼尾都被撑得浑圆,像是两汪静静的湖泊,多情而又神秘。
此时此刻这幅画面落在人眼里,视觉冲击力未免稍有些强。
发/情的动物和发/情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个看起来冷淡又要强的白长官。
谢松原轻咳一声,心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被毛绒绒绒的大猫抱上一会儿,他也不会掉层皮。
他装傻道:“那你再变回去?我给你闻一闻。”
“……”白袖果然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他,目光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这里这么挤,你让我怎么变?”
谢松原沉默了。
也是。
白袖的兽形倒不至于连房子都钻不进来,主要这里面堆了一堆桌子椅子,对于大猫来说确实憋屈了些。
他想说要不然换个地方?
却见白袖已然朝自己走近几步,面无表情地说:“过来——别废话。”
是一种专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指使语气和态度。
如果谢松原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几不可查的犹豫与别扭。
谢松原瞬间明白了白袖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感觉到语言的力量是贫瘠的,自己这时说什么都很怪异,于是只好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
下一秒,一具修长的身体自动投入了他的怀抱。
白袖坦然地抱住了谢松原的腰,一张脸埋在他身前的衣襟上端,用力地吸了一口,克制地摇晃着脑袋,又小幅度地蹭了两下。
好像再多显露出一丝的满足,都会与白长官素日高冷的形象不符。
“……”
看来他真的是个行走的猫薄荷。
谢松原下意识地放慢呼吸,手掌轻轻搭在白袖的腰侧,没有使劲。
白袖在他身前闷闷地开口:“再抱紧一点。”
谢松原:“什么?”
“我说,再,抱紧一点。”青年从他的胸膛间抬起头来,一字一顿,似乎对谢松原的反应相当不满。
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谢松原近在咫尺的面孔,拉下脸说:“怕我占你便宜?我只不过是想实验一下,变回人身后,你的味道是否还会对我产生同样的影响。你最好不要多想。”
白袖的声音冷飕飕的,凉得像是冰凌。
谢松原只好苦笑:“我哪敢啊。”
况且占便宜的那个人……怎么说都应该是他吧。
也不知道是谁多想。
算了,反正是对方的要求。
谢松原尽量摒弃杂念,听白袖的话,收拢双臂。心中一边催眠自己,他只是棵草。白袖是猫科动物,猫吸猫薄荷天经地义。
这只是实验。
他们都许久没有说话,房间内只余二人交错的呼吸声。
谢松原已经尽量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东西上,盯着墙上的一只挂钟看了许久。但随着时间拉长,怀中青年的存在感也随之变得越发令人无法忽视。
白袖的腰很细。
这个念头忽而浮上他的心间。
白长官骨骼轻盈,乍看上去,身形甚至显得有些单薄。
只有在触碰到对方腰后的起伏线条时才能感受到,那贴附在掌心下的温热肌肤是多么紧实,薄薄一层瘦韧肌肉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爆发力量。
白袖裸露在外边的肌肤一开始是冰的,没过多久,又像暖炉一样灼烧起来,烘得他整张脸都泛起薄红。
青年长官的身形摇晃一阵,更加脱力地陷进谢松原的怀中。他有些难受地扭过头去,比谢松原矮上一些的身躯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经历着一场无解的煎熬。
他的双手加大了力道,紧紧箍住谢松原的腰身,几乎让男人喘不过气。
谢松原什么都没说,搁在对方腰侧的手掌稍按了按,像在安抚。
他身上的香气十分好闻,白袖垂着双眸,追着那股清香的气味,将自己深深扎在男人的身体里。
白袖仿佛生活在冰火两重天,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像是生了某种怪病,叫他的额间都渗出了汗——明明拥有着人类的躯体,却偏要与最原始的兽|欲做斗争。
白袖双腿发软,肩膀也在抖动,偶尔从鼻腔间泄出短促的哼吟。
……
时间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恍惚间,冷汗打湿了白袖的后背。
他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战栗。
谢松原长长松了口气,一只手僵在空中,顿了顿,才小心地拍了拍白袖伶仃消瘦的背脊:“好了。”
白袖闭眼深呼吸。不等脸上的红潮彻底褪去,便松开了抱着谢松原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周遭的气氛依旧暧昧而胶着。
谢松原低头看他,轻声问:“在椅子上再休息会儿?”
白袖摇了摇头,张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
“我……”
“啊!——”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又惊恐的女声陡然自走廊传出!
凌乱的脚步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快靠近,伴随着语无伦次的哭叫:“救……谁能救我!”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
白袖率先反应过来,飞快拉开办公室门把手,冲了出去。
谢松原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很快看见了那个女生。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冬天臃肿的厚棉衣外套,靠近腰腹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几道,露出里边白花花的棉芯,还有紧跟着淌出来的血。
因为受伤,女生跑步的姿势有些笨重。
她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地闯进本应空荡荡的教学楼,心中已经不怎么抱有希望,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人。
她瞪大眼睛,就像看见了救星,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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