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其实我本人对生物这门专业并不怎么了解。以上的话,全部引用自我现实中认识的一个人。”
这人话音未落,谢松原和白袖俱是一愣,脸上同时露出吃惊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袖明显有点坐立不安,蹙着眉头,有一瞬间,谢松原甚至觉得他有种想要站起来的冲动。
青年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仿佛陷入到某种捉摸不透的迷惘之中。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肩膀微微耸起,这是一个非常冷漠又具有防备感的动作。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谢松原极少,甚至可以说从没见过白袖有这种反应。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在此之前,基因技术已经被有效运用到对许多重大疾病的治疗当中,但是这在病人群体里,依旧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但是对我来说,那还远远不够。我们不仅要治愈,而且还要提前预防。不仅只是填补缺陷,我们还要加强优势。”
“是的,加强。当然,你们很多人可能会说,这违背了我们长期以来的道德观念和伦理认知,但是各位请回想,当人类历史上无数残酷的战争来临,不论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地奔赴战场,没有人能额外获得任何同情。同理,当灾难降世,人类面临着最真实残酷的危险,我们是否还应该坚守所谓的‘底线’,让这样虚无的枷锁束缚我们本已十分岌岌可危的生存空间?当现有的规则和法律已不再足够保护我们,我们是否还有必要遵守这些陈词滥调?”
台下鸦雀无声,似乎都被男人的这番发言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短短几句话,便勾勒出这人游走在正义与邪恶交织的灰色边缘的、极具危险的野心思想。
这段偷换概念的言辞乍听起来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但只要仔细思考,就不难察觉出其中的傲慢与漠视。
总结起来其实就一点:如果现有的法律已经对当下的情况“失效”,那么干脆就再搭建起有利于自己的私人规则。
至于这个新规则的受益者是谁,似乎就不是台下众人能够干涉的事了。
正如董事会所说,这是一个由资本掌控的世界,研究员们见到的每一块地砖、每一件昂贵的设备、每一餐丰富的食物都代表着大量的金钱投入。在如今这般就连军队都疲于应付那些作乱的变种人的时刻,反倒是这些拥有着大量空闲人力与资金的私人企业更能向手下的人提供保护伞。
前提是,你确实被划分到了“自己人”的领域里。
“本世纪将是生物的世纪,这句话将不再是旁人口中的笑谈。在此,我代表董事会向各位发出诚挚的邀请。”到了尾声,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挺直身体,“欢迎各位加入我们,为更美好的明天出一份力。”
下边一时静悄悄的,没有太多反应。
男人也毫不在意,锐利的目光在前方的观众席上逐一扫而过,好像长了千里眼般,笔直地朝着谢松原那边望了过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隐晦微笑。
接收到视线的这一刹那,谢松原心中陡地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对方知道他在这里。
在男人的开场白导入之后,许石英开始介绍这项多重基因整合技术的开发现状和应用前景。
他提到,自己在感染患者身上发现了一种未被命名的提取物,可以有效治疗感染病人,抑制污染效果。他已经在取得患者知情同意的情况下,给部分严重感染的患者注射了提取物,全都取得了非常好的临床疗效,并且据目前观察来看,没有任何不良副作用。
也就是说,只要在多基因植入的过程中疗程性地配合注射这种提取物,就能很好地避免可能由变异基因过负载而带来的污染。
只不过因为这种物质非常珍贵,他们目前还不能大规模提取。最近许石英和他的团队正在研究它的抗污染原理,并尝试在实验动物身上也培养出类似物质,方便后期大规模生产。
谢松原在台下听着,暗想这人瞎编还真有一套。
李老上次来看他时有提过,许石英这段时间带着团队忙活半天,什么都没忙出来,所谓的大规模培养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时至今日,这些人所有用来做实验的“药物”全都来自谢松原,至今没找到其他可替代物。
许石英当然不会道出实情。
关住一个人,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抽取血液,供养一大帮人实验所需,听起来就很可怕。
人总是会对能够波及到自身的威胁额外在意。
一旦告诉这些研究员,就连曾经身为A组组长的谢松原也难逃被如此恶劣对待、软禁的命运,他们又怎么会不物伤其类,认为董事会也会这样对待他们,从而产生信任危机呢?
听李老说,知道内情的A组成员们已经因为这件事进行了两三次异常激烈的内部争吵。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不人道的,而另一派的人则觉得,这是必须的。
这正如那个著名的电车轨道选择题,两条轨道上同时分别躺着一个人和一群人,当电车呼啸而来时,你的手边刚好有一个可以改变方向的扳手,你会选择让电车驶向哪一边?
何况谁都知道谢松原的特殊性,没有人舍得他死。既然他自己之前都在偷偷提取血清给患者注射,就说明他对这件事也是认可的,只不过现在的执行方变了。
而这也是他当初有意选择隐瞒的后果。如果他不那么做,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子非谢松原,安知谢松原愿不愿意为此反省认错?
而无论是两派中的哪一派人,此时都坐在观众席上静默无声。旁边就是雇佣兵们的虎视眈眈,他们没有任何能力能与之对抗,想来也在出发前就收到了来自董事会的警告。
谢松原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唇。蓦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胸闷得仿佛有重物挤压,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让谢松原感到少有的烦躁。
好像自从那个陌生男人出现后,他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讲台边的许石英渐入佳境。
从那个被他“无意”中救治起来的基地患者讲起,许石英勾勒着他的宏大蓝图。说他小时候上生物课,老师给学生展示被转入了绿色荧光蛋白基因的小鼠,这些小鼠能在特定光线下散发出荧光绿的颜色。那时的许石英就突发奇想,如果往人体里也植入这些荧光蛋白,是不是就能得到同样会发光的“荧光人”了呢?
尽管后来的他很快得知,这种荧光蛋白并不足以让整个人体发亮,顶多可以用于观察器官内部的细胞活动;而且也没人会往自己的体内植入一种基因,只是为了让他在黑夜里荧光闪闪。
但年幼时这种对于未知领域的好奇,还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他最初对于基因技术的憧憬。
现在,一切都变得有必要了。如果加入海星的基因,就可以让人有着肢体修复的能力,那么加入龙虾的基因,是否就可以通过不断蜕皮的方式让人青春永驻,即使在七八十岁时也形同二十岁的外表?
拥有了水螅的基因,是不是代表着可以让人拥有直至生存到世界毁灭的千年生命?
尽管基因技术在这些年来不断有着创新突破,但能做到范畴的依旧相当有限。而变种人的出现则真正意义上地打破了这种界限——
在这样伟大的力量面前,什么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他们可以武装自己,赋予自身更多的特殊能力。从理论方面来讲,人类甚至可以达到永生的境界。
那是完全的从心所欲。
台下的讨论声愈演愈烈,最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头疼欲裂的谢松原不明就里地抬头,这才看见,许石英手下的一个实验体竟然上场了。
对方便是之前重病缠身的污染患者之一。
得知了实验项目之后,这男人一点都没犹豫地签署了同意书。
男人流畅自如地展示着自己健康的体格与多重形态,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场面,充满了禁忌与违和感——却又令人热血沸腾。
“这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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