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离开之后,汹涌刺骨的溪水席卷了狭窄的冰裂谷。
一张张闪过的脸远去,谢松原仰着头,终于在意识彻底溃散消灭之际,在队伍末端看见了白袖。
那神气漂亮的大猫冥冥之中若有所感,在冰墙上爬着爬着,突然扭回头来,又看了下方的怪物一眼。
谢松原脑海中的画面停在这一刻,紧接着,意识猛被一股大力弹射出去。
冰崖上的白袖蓦然发现,怪物之眼又合上了。
如神佛冥思,灵魂抽离,彻底变成一摊没有思想的死肉。
白袖眸光平静悲悯,似能穿透一切看到本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深深看了怪物最后几眼。
*
……
一阵晕眩感后,谢松原睁开了眼睛。
心跳如鼓,像要死了那样狂跳,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艰难地翻身坐了起来。
谢松原抬头,面前冷冷站着一道高大黑影。
隐匿在黑暗中的蛇颈龟变种人双眼射出精明的冷光,朝他飞身扑上。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谢松原的脑海蓦然被光点亮,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里是石窟。
他想。
他们在死后回到了石窟!
第191章
片刻后, 石窟内的众人再次将玄武门的一帮家伙料理完毕。
一切如常,但似乎又有哪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松原抿紧双唇,胸膛因为刚刚运动过而用力地起伏。
他坐在地上, 耳边听着梁易对那伙人斥责训话。整个人被白袖拢在怀里,温柔细致地舔着沾在他体表的灰尘,好像在认真地打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又仿佛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似的。
接下来是大差不差的流程, 审问, 交谈, 再一次聊到众人莫名其妙、仿佛与外界隔离开来的困意。
所有人表现如常,仿佛没人记得在他们睁开眼睛前都发生了什么。
好像那是只属于谢松原一个人的记忆。
他有一刻也的确开始恍惚了,心说这难道是个梦中梦中梦——
他所经历的那一长串经历转折,其实只是个漫长到不行的预知梦境。
每一个梦,都是对下一个梦的提前预告。
女尸,蛇颈龟, 镜,多头蜥蜴, 人肢怪物。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什么又是假的?
齿轮照常运转。
接下来一切事情发展,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不过有了来自上一个“梦”的经验,这回,谢松原特意留了个心眼, 让梁易他们把注意力多放在周易然身上。将这人专门和前面的其他俘虏分隔开来,夹在泾渭分明的两群人中间,防止他到时候又像泥鳅一样溜了去。
事态并没有因为这点调整而改变太多。
玄武门的大部队溜走、抓住多头蜥蜴、发现脑虫……
“梦”中的情形一桩桩、一件件应验。
最后, 他们再次面临冰裂谷与地下通道间的选择题。
谢松原突然道:“试试走这边怎么样?”
他指着前方深黑幽暗的山中隧道。
然而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谢松原便想通了什么, 自己打了个寒颤。
——他想到他们这些人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将会迎来怎样的局面了。
他变身成怪物时,在山洞深处看见的那些尸体,就是众人接下来的下场。
尽管没什么实质性的依据能肯定谢松原的这一猜测,但人的直觉有时就是这么惊人的精准。
在这念头出现的那一刻,谢松原就知道它是真的。
一念既出,一个世界便因此产生。一切互为因果。
正因为他知道了冰裂谷里将会发生什么,决定改道走地下,反而和另一条世界线因此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将以另一种方式死去——这才是因果逻辑的奥妙之处。
你想改变一切,最后却什么都不会改变。
每一个临时起意的想法与选择,最终就像那只引发了风暴的蝴蝶,无数看似没有关联的因素与变数叠加在一起,彼此影响,又互相抵消,构成了这个满是混沌的世界。
思及此处,谢松原临时刹车,略显生硬地收回了话:“……算了,只是随口一提。”
他指了指左侧方向:“还是这里看上去靠谱一些。”
不少人向他投来探询的目光。
“不。”梁易反复打量着他的表情,却道,“我们就走这条路试试。”
谢松原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眉心一跳,权当做是默认。
事实上,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恐怕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当你提前知晓了历史的曲线该怎样推进,预知了将要发生的事与结果,知道无论走哪条路,最终迎来的都是死亡,那么向左还是向右,又还有什么独到的意义?
不知不觉中,他们越走越远。
谢松原渐渐感觉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道路尽头涌现出怪兽奔跑的脚步声。
死亡向他们席卷而来。
*
……
谢松原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黑暗,与灼热的瘆人目光。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在一模一样的石窟中醒来。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还是更多?
每多一次循环次数,他的大脑就比先前更疼一分,简直像个亟待爆炸的火药桶,一次又一次地积累下来,谢松原疼得连骨头都似乎是酸胀的。
他冷汗涔涔,透明的汗珠凝在额前,全身都在发抖。
即使过后还会复活,但那种被人生生杀死的感觉,是个人都不想过多——更何况在每次循环中,这样的过程甚至还要经历两遍。
被杀死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痛到谢松原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差点没躲过周易然的偷袭。
这种感受不是物理上的,因为石窟里的这具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打击。但那种痛楚,却依旧深深刻印在了谢松原的精神网络之上,使得他的灵魂都跟着战栗。
好在白袖还是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将他顶到了旁边,使谢松原得以完好无损。
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有一千个人在叫嚷。
谢松原手指微微痉挛,在大家制服玄武门后脱力般地坐在地上,将头颈深深埋在双臂之间,止不住地喘息。
背上湿凉,出了一层的汗。
“谢松原?”白袖带着担忧与不解的呼唤不断轻轻响在耳边,“你怎么了?不舒服?”
……
“谢松原,回答我。”
谢松原这才回神,小幅度地摇头:“没什么。”
现在的他早就可以确定,这不是梦。
只不过每一次循环结束,就相当于游戏归档,进度清零,因而之前的大家都不记得之前的记忆。
石室里一反常态地沸反盈天,人声喧闹。从众人不同于以往的交谈声中可以察觉出来,有什么东西正在发酵。
他听见众人聚在一起抱怨着,这一觉醒来是如何的头痛欲裂,仿佛灵魂被揪出去揍了一顿又装回来。
再然后,终于有人点破了这层泡沫。
“我们怎么回到石窟来了?”
“是我做了个梦吗,我们难道不是已经……”
众人恍若初醒,一旦被第一个人提起这件事,便都渐渐想起来了。
谢松原并不意外。
随着循环次数更多,有所改变的并不只有谢松原自己,每一次所有人从“梦”中醒来,头疼的程度也会不断加深。
部分人醒来后还会发呆,偶尔在遇熟悉的画面时露出些古怪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好似那场景也曾在梦中出现过似的。
这甚至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循环中恢复记忆。
对于变种人们的反应,谢松原已经见怪不怪。
这说明众人正在逐渐挣脱“镜”的控制。
而谢松原能猜到,这一现象多少和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尝试有关。
在过往的每一轮循环里,不管周边的众人觉醒与否,谢松原都没有停止过对周边环境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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