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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论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
毕竟如果不是半途出现意外,盖亚本在七年前就应该毁灭星球,将这里夷为它们一族的殖民地。那么七年后盖亚的卷土重来,也不过是将之前被打断的进程重新接续而已。
谢明轩对谢松原的猜想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平静道:“总之,当时一小部分我们的研究人员,以及附近的一些村民,就变成了半人半其他物种的生物。盖亚的消失压住了变种人的能量,使得他们没有办法变成全人形态。想也知道,这些人一旦曝光出去,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于是,我们就带着这部分人逃到了山里。”
北极熊摇晃着脑袋,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出事那些日子,我刚好跟着阿爹阿妈去小镇上玩,那天我们回家,还没走到村口,就见同村的人疯了一样地跑出来,身后跟着山一样的怪物……阿爸见了,抱起我就往外跑。”
年幼的甲央趴在阿爸的肩上,看着身后可怖的逃生画面如同卷轴一般展开:张牙舞爪的森然鬼影、面露惊恐的无辜人们,被怪物扑倒而惨叫惊嚎的家畜。
夜幕笼罩大地,野风卷过如海藻茂密的草地,疯长的枝叶像女巫的头发一般滚动。
阿爸为了保护阿妈和他,让他们找地方藏了起来,自己却被怪物拖走。
当时甲央差点以为自己和阿妈也要死掉了,然而就在那时,一个陌生的男人神兵天降地出现了。
他十分轻松地替他们杀死了怪物,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让村子里的幸存者都躲了进去……甲央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记得那个男人非常年轻,还和他说他们会再见面的。
可甲央再也没见过对方。
住在隔壁的叔叔一家似乎也消失了。
在甲央的记忆里,整个村子里只有少部分人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阿妈总是在提到阿爸时三缄其口,认为阿爸是在工厂里出事故死掉的。甲央有时也会想,难道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一切才是他因为接受不了阿爸的死亡而产生的幻想?
直到七年之后,传闻中的末世降临,他才终于可以确定,当年的经历都不是梦境。
年少时的执念作祟,让身为少数民族、本就被从小灌输山神崇拜的甲央对这片险峻荒芜的雪山更加着迷在意,或许冥冥中真有股力量在不断拉扯着他,使得他最后又回到这里。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再见到曾经的亲人。
听到这里时,谢松原忽然注意到甲央在一边说话,一边用一种奇怪的怔怔的眼神看他,好像因此想到了什么。
“可是,”一阵沉默后,还是有人冲谢明轩问出了声,“你说的世界末日,到底是什么呢?我们到时候真的会……全军覆没么?”
“等你们亲眼见到就知道了。”
关于这一点,谢明轩似乎不愿意和他们描述太多。
“如果我提前告知了你们,你们的心中就会保留印象,从而先入为主地产生恐惧,影响发挥。”
他们也只能作罢。
的确,人是脆弱的生物,永远不要高估一个人的毅力与决心。一旦他们知晓了具体细节,便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受到自己将会失败的心理暗示。
就是这么一点点精神上的施压作用,最后真有概率成为导致队伍行动出错的元凶,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谢明轩对他们有所隐瞒,也不是不能理解。
——尽管实际上,男人已经朝他们露了底。不过为了让在场的他们相信自己的说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来谢明轩已经在一次次的循环中掌握好了其中的“度”,不透露太多,使得众人心生恐慌,人心浮动。但也不能太过藏着掖着,那也会引起大家的猜忌和怀疑。
……
在场之人一片沉默。
每个人都被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
扑面而来的任务重担,让他们甚至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哪怕片刻悠闲时光,更仍有些恍恍惚惚地不愿相信,传说中的世界终结之日,就在不到半天之后。
而他们马上又要迎来新一轮的无尽折磨。
谢明轩告诉众人,他们还能再休息两个小时,在那之后,就是最佳的出发时间。
队伍从镜中出来,刚好回到他们在盆地露营的那个深夜,中间睡了一会儿,时间还早得很,离另一批还在冰洞里的“他们”起床还有大概两个小时。
到了那时候,谢明轩的人手就会出发,兵分两路,在雪猿把另一批“他们”引开后,将此行进山的剩下半支队伍也接过来,最大化地利用当下人力。
否则他们这些人想要对付吴祺瑞手下那么多怪物,无异于以卵击石。
谢松原很快便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在“镜”中看见小八爪的原因。因为早在他们这一行人离开冰洞还没多久,余下的几十来号人就都被谢明轩这边的属下领走了。
否则以小八爪的性格来说,谢松原离开那么久,它肯定能猜到粑粑遇到了不测,不管是哪个时空中的小八爪,应该都会不顾一切地出来找他。
可谢松原却一次都没在镜中见到它。
这样也好。
起码在众人离开后,剩下的半支队伍没有像他们一样,被卷入其他危机。
放下心来的变种人们加快速度,风卷残云般将手上的食物解决干净。哪怕是那些见到了小屋里头的同伴惨状没有胃口的,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境况,也忍着恶心往嘴里硬塞了好几口。
他们也确实又累又饿,那肉块腌得不够,泛出腥味儿,居然没人挑剔。
众人尽量不去思考这个被他们吃出了八条腿骨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生物,毕竟这年头,想在雪山污染圈找到一头四脚着地的正常动物的难度堪比登天,起码这玩意儿的体内没打激素。
谢松原的头脑还有些发晕,吃了几口垫垫肚子,觉得不饿便不动了。
梁易挠了一会儿自己的下巴,对谢松原说:“你说有没有可能,谢教授在山里待了太久,也和吴祺瑞一样被憋疯了?”
谢松原瞥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不好笑。”
“可不可信,很快就会知道了。”反倒是骆汀接话说,“如果谢教授说的是真的,我们的确还在循环里,那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对我们来说其实都没区别,因为只要一死,我们都会回到过去,从头再来,容错率高达百分之百。从这个角度说,这次出发怎么都不会亏,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谢教授笃信我们会跟他走。”
因为那种无数次重复同一过程,一遍遍经历真实的消亡与疼痛,又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的感觉,本就令人生不如死,疲劳乏味,是一种身心上的双重消磨。
不如速战速决最好。
说到这里,斯芬克斯队伍中的人小声地奇怪道:“可从头到尾拥有记忆的,是谢教授而不是我们。开启新循环后一无所知的我们,要怎么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怎么证明谢教授说的是对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每次醒来谢教授都需要通过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劝说我们,那我们的进度岂不是永远卡在这一关?”
“是有些说不通……以谢教授的水平,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况他还不像我们一样会失忆。难道你的意思是,谢教授还有事瞒着我们?”
“有可能。比如我们在镜中,一开始不也没有感觉,后来才渐渐恢复了记忆?”
“也可能,这就是循环的弊端,它是偶然诞生的产物,不偏向任何人,给我们带来了好处,却也有我们无法弥补的缺点。那就是不管我们先前进展如何,哪怕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失败,只能被迫从头再来,不管是记忆还是进度——这就是能量场给我们设下的约束和限制。至于后续能否成功,全看自己的造化。”
谢松原侧耳倾听着,这时候反倒安静下来,不怎么说话了。
白袖见他这样,还以为谢松原是有心事,猜测片刻,轻轻将大脑袋垂下去,凑近问他:“你还在想小蜘蛛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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