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将他本人淹没的巨大心脏跳动声中,谢松原一个翻身,跃上建筑物的天台。
白袖和吴祺瑞比他晚了十几秒才到。天台大门被人反锁,谢松原从外面打开它迎接二人。
*
七年后,雪域高原,岩浆库下。
数以百计的变种人和变异生物拥挤在熔岩隧道中慌乱撤退。
就连吴祺瑞手下那些不久前还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敌人,在见到从虫洞中徐徐走出的灭世怪物时,都瞬间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像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动物天生就有规避危险的本能,它们的表现已经昭示了盖亚至高无上的地位。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众人就像一帮洪水来临之际疯狂迁徙奔逃的蚂蚁,在昏暗的地下通道内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时间来奔跑——
尽管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
与镜中的体验不同,那是最单一、最纯粹、最极致热烈的完美死法:
神一弹指,人世间灰飞烟灭。
第215章
灾难转瞬即至, 极致的能量轰然爆发,引发了至少七级以上的大地震。
方圆十公里内的地壳结构瞬间像被人拍扁的鸡蛋壳一样崩塌碎裂,向下凹陷。
地动山摇后, 大地展开数条一米宽的裂缝,嘶嘶的热气蒸腾而上,熔融的岩石从地壳深处翻涌上来, 来势汹急。
橘红明黄的厚重脉络像河流一样穿行在灰色的岩石之侧, 顷刻后又将它们漫过、覆灭。
这些“河流”上的陆地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二氧化硫气息。
同一时间, 比打开奇点通道时还要猛烈万倍的死亡冲击波携着冲天的热量射向众人。
致命的疼痛同时席卷了所有变种人,谁也说不清他们究竟是被射线和爆炸杀死,抑或是变成了浓盐中的蜗牛,被滚烫的岩浆消融殆尽。
然后他们醒来,在混乱的岩浆库里再度见证神的降临。
也再度死去。
队员们终于失去了豁免权,不再具有抹杀记忆的资格。
每个人都清晰地记得每一次死亡的全过程——就像醒不来的噩梦无限上演,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人类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严。
又一次重生后。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骆汀不顾形象——也已完全没有了形象地狼狈后退, 一边大吼。
“为什么那个家伙消失了, 连谢松原也跟了过去,还只有他一个人!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
“是啊。”悬挂在通道上方S线蛇形的苏元凯也跟着附和。
“好歹多去几个人帮帮谢哥,他一个人怎么行!”
白袖驮着谢明轩在隧道中狂奔,身上带血的毛发尽数后仰, 闻言只得解释。
“没有用的。普通人进入虫洞,只会被里面的时空结构撕碎,你们就算去了也只能送死, 但是他们两个不一样……要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总之,吴祺瑞必定会通过奇点, 想办法杀死小时候的谢松原,而谢松原也必须一同回到过去,阻止他的行为,这些都是必然发生的节点,否则整个事件的逻辑链就会破裂!”
他这段话把许多人绕晕了。
白袖已经花了很多次循环的机会来向其他人解释岩浆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时间太过紧迫,白袖每次都只能说上几句话,他甚至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听懂他的意思。
“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骆汀显然也放弃了更深层的分析与思考,见白袖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下意识地发问。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白袖语气坚定道,“我们当然可以推测出谢松原的情况。如果吴祺瑞真的杀死了小时候的谢松原,我们现在就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说不定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只要我们依旧还在循环,就说明计划仍在正常进行,吴祺瑞并没有得手,谢松原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所以,享受这种折磨和痛苦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下跃上面前两米的高台,尽管他知道现在跑到哪儿都没用了。
白袖重重喘了口气,像是终于解脱一般下了定论:“至少这证明我们还活着。”
下一秒,红色海浪袭来,掀起四米高的火焰帘幕,让人几乎忘了他们正处在零下五六十度的冬季雪原之下。
冲天的火光吞噬了无路可走的人们,在坠毁前的最后一瞬将地下空间照明得亮如白昼。
极具杀伤力的能量冲击伴随着将人烫得骨皮分离的岩浆一同朝他们扑来,在2.75秒内杀死了所有人。
白袖感觉自己化身成了婴孩,落入死神编织出来的襁褓中。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轻松,和并不暴烈的温暖。
他忽然在这一刻想起了向秋彤。在斯芬克斯的审讯室里,年轻漂亮的女人曾问过他,为什么要为谢松原做到如此地步,这一切难道真的值得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他救过我。”
那时的白袖嗓音沙哑,低低地说:“如果没有他,你眼前的我就不可能存在。知道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对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白袖的思绪飞过千山万水,掠过孤寂的星空与长达七年的时光,回到过去。
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松原时的场景。然后是那一次——哪怕他灵魂消融,心底的记忆也永远无法磨灭的一次经历。
白袖问:“你见过十字架上的耶稣吗?”
*
……
白袖和吴柏山气喘吁吁,将昏迷不醒的小谢松原放在地上,转身飞快地锁上门。
门内很快传来野兽狂暴的吠吼,夜风呼号,卷着几片落叶从他们身侧刮过。几人头顶的碎发都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腾空飞扬,几乎挡住眼睛。
无尽的呼啸声中,他们必须扯着嗓子说话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我们来了!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吴柏山迎风大喊。
谢松原没有告诉二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要解释缘由十分麻烦,没几个人能理解把自己割得鲜血直流,只为把怪物引到身边这种癫狂做法。
他对两人伸手指了指天台上的机房:“先进屋!我有办法!”
白袖和吴柏山一起将十五岁的谢松原搬到房间内部,让他半靠在门口挡风的地方。
失去意识的小谢松原脸上、身上血污渐褪,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比刚才浅了一半,紧蹙的眉头也稍微松缓下来,看样子没有那么痛苦了。
吴柏山似乎没发现那些区别,低垂着眼睛,用衣袖的边角擦去自己哥哥脸上的血痕,嘴里不知嘟嘟囔囔些什么。
白袖则跟在成年谢松原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在小隔间里翻找工具。
男人的动作忽然停在半空。还没等白袖稍作反应,对方已经转过身来,面容平静地望向面前的少年。
“告诉我该怎么做。”
“什么?”白袖眉梢一跳。
“别装傻了。”谢松原语气平淡,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问题,“你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人,甚至可能不是这个宇宙中的人。你到底是谁?”
伴随着话音响起,无数的细枝末节在谢松原的脑中闪过:
白袖在岩浆库里说过的那些头头是道的、关于时空物理方面的内容;他与谢明轩间早有密谋般的默契;他每次欲言又止、仿佛早就知道些什么的神情;还有七年前,当他们都还只有十四五岁,他便已近乎冷漠无情的沉静与稳定。
在图书室里,白袖早就有意无意地向他做出过暗示——黑猩猩、生物分化、人类盛行、时空穿越。
还有被他藏在衣服底下的那把枪。
谢松原敢肯定这个星球上目前没有人能制造出这种轻盈而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如果有,他们就不会这样对盖亚束手无策。
事到如今,他再不能忽视对方身上的异常。
作为一个本不应该了解盖亚的地球人来说,白袖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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