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之前想不清楚、未能解开的谜似乎都有了答案。
“我想,或许我可以解释这个问题。”谢松原说,“——关于我们为什么每次都会回到石窟。”
谢松原的确思考过这件事:
就算他们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回溯时间,为什么地点偏偏选在石窟,而不是其他地方,比如大殿,或者是任何地点上所经过的任何一秒?
这里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旁人的话语提醒了他。
是睡眠。
这里和其他地点都不同的地方,是众人在石室里统一有过一段失去意识的时刻。
谢松原也终于明白了,他们在石窟中沉睡之时,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变成了怪物。”他说。
有人都听呆了:“这……你是说,我们之所以头疼,是因为我们睡觉的时候,意识全去到了怪物的身体里,两头奔波,就没有休息过,才会这么累?”
“我看还真说不准。”来自不同方向的人声此起彼伏,发表着他们的意见,“我们都变成怪物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破地方几乎碾碎了他们的三观,现在就算跟这些人说鬼是真实存在的,说不定都有不少人相信。
毕竟“灵魂出窍”这种事都发生了。
不少人越想越觉得谢松原的话有道理。
一个变种人回忆起自己成为怪物时的情景:“众所周知,当两个互通的系统初始状态不相等时,它们会在交互下逐渐达到一个共同平衡态。一开始时,怪物体内的我们的意识刚好处在一种混乱状态。我在想,说不定我们处在空置期的意识大概就是这样,因为高度有序,而被另一个极端无序的‘磁铁’吸引了过去。”
“听上去是有点道理,可是按你的说法,似乎是把我们的意识当成了可以穿梭来、穿梭去的物质。”丹妮拉皱眉纠结了许久。
“我不是要完全否定这种猜测,毕竟就目前的现状看来,一切皆有可能。只是,你的说法似乎有些古怪。我们的意识真的从大脑中‘走’出来,再‘去’到怪物体内了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们必须经过从石窟走到露天雪地的路程?可我们没有一个人拥有这种穿越的记忆。”
“而且这种说法还涉及到一个自相矛盾的问题。”在她之后,她的哥哥也跟上,用他饶舌般的口音道。
“如果意识不是物质,它就无法移动。而如果它是物质,当时的蜥蜴没有死,我们还被关在石窟循环中,它是怎么穿过这一层困住我们的镜的结界和石窟壁垒去往外界的?”
“这……”
“其实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这种现象。”谢松原看出了对方的犹豫,做了个放松的手势。
“就是之前提到的MWI理论里的‘量子自杀’假说。假设多宇宙真的存在,那么即使一次次扣动扳机,即使无数个世界中的你已经死亡,但在有意识的那个‘你’的眼里,也只是看见枪不断发出空响的场景。每一次开枪,死,或者是活着,都代表着两个新世界的存在。
“这是两个独立的‘你’,也是两份独立的意识,两颗完全一模一样的大脑。就像批量生产的计算机,拥有同样的程序,同样的运算方式,甚至是同样的进程存档,当然能产生同样的‘我们’的灵魂。当这部计算机关闭之后,我们只要打开另一台,就能继续进行之前未完成的操作。”
在原本的世界里,每一个人的意识都是独一无二的。
但在时空混乱的“镜”中,千千万万个数不清也不知道具体数量的多元宇宙里,将有无数份一样的大脑复印件。
更甚至,他们遇到的那个不知道由多少个人组成的怪物,吃掉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大脑,当然被自然而然地认定成另一个“他们”。
听上去有点像地狱笑话。
“因此,我们的意识没有移动,也不需要移动。就像那个开枪的人一样,砰!下一秒,视角转换了。只不过他感受不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世界的那个‘自己’,而我们却能察觉这种变化。”
谢松原想到在怪物头颅里看见的那个葡萄藤般、集众人之大成的“脑”。
怪物本没有脑,也不应该有意识,是人类生前的思想组成了它理性的部分——那种感觉就像是兽性与人性的对比。
起初天地初开,一片鸿蒙,他们的意识处在“关机”状态,脑对于怪物来说只是一种无用的赘生物。
正常的意识掩藏于海平面下,残余的只有文明出现以前的原始野性。
直到第一道属于人类的意识醒来,越来越多人才被谢松原从黑暗中唤醒,秩序逐渐在怪物体内显现,开始有能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之前和谭霏霏辩论的那男性变种人也加入了,“我还是不理解。石窟中的我们并没有死,意识转换之间的判定标准是什么?这似乎违背了MWI理论中不止一处的细节。MWI认为,意识是连续的。在量子自杀中的一次次枪响间,‘你’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空隙存在。
“可我们的意识在怪物体内醒来前确实有过一段沉睡期吧?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的意识既不在石窟中,也不存在于怪物的身体里,那,‘我们’又在哪儿?”
难道在那段时间里,众人是不存在的?
梁易听得居然有些好笑:“这个问题我都能回答你。理论是理论,事实是事实,当事实和理论出现误差,那理论肯定有其站不住脚之处。
“按你的说法,难道每当我们睡一次觉,我们作为人就‘不存在’一次?那做手术麻醉的时候呢?成为没有意识的植物人的时候呢?难道你能说一个还能呼吸、摄食、排泄的家伙‘不存在’?”
“是这样。‘连续的意识’,本身就很难被证实。”谢松原觉得梁易的说法很有意思。
“让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个可能有些奇怪的问题。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把量子自杀中的实验者换成一个处在深度脑损伤中的植物人,对着他不断开枪,会是什么结果?”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纷纷神情一滞,紧接着面露茫然。
还是那年轻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说:“这不就是薛定谔的猫?”
“没错。”谢松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一个本身没有意识的人,和薛定谔的猫有什么区别?难道MWI对猫就不奏效了吗?所以,不要钻牛角尖。理论是抽象的,事实却往往出乎预料。况且我之前看过资料,已经有科学家指出,人清醒时的意识是离散的。”
“人类普遍直觉性地认为我们的意识连续存在,就像持续推进的电影,然而这种想法却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走神这种情况——当你在课堂上听讲,明明眼睛看着黑板,耳朵听着老师讲话,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又或者你的朋友换了双新鞋,而你并非在看到它们的第一个瞬间就意识到这件事情,而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相关实验结果表示,人类的意识是间歇性存在的,每一次有意识的知觉出现之前,都有着一段相对来说很长的无意识窗口期,在这个无意识阶段,我们的大脑负责收集、处理、加工所有通过眼、鼻、口……得来的外界信息,然后,我们的意识才感知到了这种结果。
“就像对着眼前的景象拍照片——每隔几秒按下一次快门,照片上的图像变化,代表着人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刷新。比如这一张一个路人出现在了画面最左边,下一次拍照时,你发现他在图片上的位置出现变化,再下一次他走得更远,正是这一次次按快门间的‘帧’的不同给了人时间流逝的感觉。*”
“意识本来就是‘断裂’的……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肯定MWI的结论就是错的。‘镜’里有那么多个‘我们’,理论上说,这些队伍都是我们的分支。就算我们当时睡着了,是不是只要其他一支队伍还醒着,这个‘意识是连续的’的定论就没有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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