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表面上的意识,也就是现在这个正在和他们说话的宋池,其实是不知道他和另一个“宋池”曾经聊过天的。
不过,不知道也更好。谢松原并不想再和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谢松原没有丝毫纠结和犹豫,避重就轻道:“长话短说,你和艾森都被蜱虫控制了,不过他是主体,受控制的程度深——好在你醒了。我们现在在想办法解决井下的那只生物,但是艾森拼命阻拦。我想,劝阻他这件事情,还是由你来做最合适,效果也更好。我说得对吗?”
宋池还没说话,苏元凯就在一边疯狂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对对对!还好你终于醒了,二哥,我以为我温柔善良的好二哥再也回不来了呜呜……”
“……”宋池晃了晃自己的大蛇脑袋,下意识无视掉苏元凯肉麻的话,对谢松原道,“我知道了!”
身为同一具身体上的分身,宋池当然也能感觉到艾森此刻的感受。暴怒,狂躁,仿佛一团永不止息的旺盛火焰——那股燥热令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感到害怕。
仿佛喧嚣着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滚烫岩浆。
又带着死亡般的绝望。
没有疼痛,只有麻木。艾森的思想就像暴躁的野兽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在自己的脑海中横冲直闯。
宋池鼻腔一酸。他定了定神,朝着被众人包围的艾森冲了过去。
山摇地晃。
此刻的艾森正被好几个人围攻,以消耗他的体力。
艾森勃然大怒,硕大无朋的蛇身高耸矗立,疯狂地摆动着自己波浪般的逶迤肉/躯,愣是将两三个变种人硬生生地甩了下去。
宋池如旋风般冲了过去,一下就用自己修长的脖颈缠住对方的颈身,试图拦住艾森的动作。
“艾森!”
还挂在宋池身上的苏元凯和谢松原:“……”是不是把他们都忘了。
巨大的蛇身凶狠交缠在一起,差点将两人碾得喘不过气。
谢松原当机立断,便冲着下方喊道:“猫猫!”
不出半秒,一只带着黑色斑点的雪白大猫就应声出现在他的眼底。
白袖本来也就一直在附近的地上等着,就是怕谢松原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白袖仰着自己毛茸茸、圆乎乎的脑袋,努力仰视着位处高处的谢松原,嘴里还拖着一个谢松原提前做好、交给他的蛛丝弹力垫。
薄薄一层蛛丝套里面装满了空气,变成了一个现成的充气垫,可以达到缓冲作用。
大猫时不时跟着宋池他们的身形而移动位置,因为嘴巴里叼着充气垫而含混不清,说:“我来了!谢松原,跳!”
谢松原看准机会,直接松开了那一直缠绕在自己和苏元凯之间的蛛绳,放心地纵身一跃。
下一秒,他整个人摔到了弹簧垫上,感觉像是在玩蹦蹦床,甚至将谢松原的身体都震得稍微腾空起来。
有点意思。
谢松原刚落到垫子上没多久,白袖就直接半跳上蛛丝垫,用缩着指甲的毛茸茸大爪子将他扒拉了下来。
雪豹本来想下意识地叼着谢松原的衣领,一低头看见谢松原那修长的后颈,发现自己无从下嘴,才想起来青年的衣服都已经变成不知道飘落在哪的碎布片了。
白袖:“……”可恶。
谢松原回身抱住白袖,在他脖颈处的绒毛间蹭了蹭,跳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剧烈而又响亮的:“砰!”
苏元凯大叫着“让让让让”,轰然砸在了颇具弹性的蛛丝垫上,这才发现下边根本没人。
谢松原站在垫子旁,正在和白袖小声说话:“没事了。嗯?交给他应该没问题吧……”
苏元凯:“……”没有人在意的小苏的世界出现了。
他吸了吸鼻子,也扭动着身体,从垫子上爬了下来。
宋池顺利苏醒,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巨大的好事。
这就意味着有了宋池帮他们牵制住艾森,洞内的这些人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解决榕树井下的水蛭。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彻底对山洞里的这只双头蛇撒手不管。
艾森的实力本就不弱,再加上他此刻心中的凶残兽性正被激发到极致,就算是宋池出面,也只能勉强做到分散火力,而不是完全熄火。
华南虎咆哮一声,终于找到时机撤退,锐利的爪子毫不顾忌地在巨蛇身上一蹬,跳到地面,撞起一阵尘土。
在他身后,蜜獾也紧跟着跳了下来,留下其他几个手下继续吸引艾森的注意力。
华南虎——或者说刀疤男剧烈地咳嗽了两下,朝着谢松原他们走了过来,语速飞快,嗓音有些严肃:
“话不多说,前因后果我已经大概听老梁讲过了,我只说结论。一,我们必须要把洞里的那只水蛭杀死。第二,洞里的污染源我们要拿走,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如果不同意,那我们的谈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华南虎的语气很果断,决绝,甚至是不容反驳的。
谢松原和白袖互相看了看,白袖没有说话,谢松原耸了耸肩道:“我们没有异议。不过作为交换,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尽可能多地告诉一些关于‘污染源’的事?当然,我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时间来不及让你们解释太多,但是事后——”
“可以。”刀疤男一口应下,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任何不涉及机密消息的细节,我们都可以向你们分享。”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想想要怎么解决那个井下的东西了?”
*
树下地洞中的夜光蘑菇还在持续地散发着光芒。
蜜獾调整了一下身上那个在战斗中歪到一边去的胸包,从里边掏出了个手电筒,“啪嗒”,从井边往下照,直接明晃晃地映亮了洞内那只巨硕的水蛭。
这只水蛭和谢松原他们上回看见时不一样,居然已经醒了,正在洞内焦虑地小范围踱着步。
它肥滚滚的扁圆身体不断地蠕动拱颤,从这慌乱的动作中也足以看出这只水蛭此时那并不算安稳的心情。
大概是艾森已经挣脱了束缚,整个蛇身都彻底跳到了地面上的缘故,那原本被艾森和宋池用来困住水蛭的榕树根藤也明显地萎靡下来,失去效用,径直被色彩斑斓鲜艳的水蛭挣脱开去,变成枯枝。
预想中的新一批蜱虫似乎没有出现。
直到被手电筒的灯光打亮,谢松原他们才赫然发现,这个井下的地面上,在那浅浅的溪水内部,竟然铺满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蜱虫虫卵!
那些蜱虫卵几乎颗颗都有葡萄那么大,颜色土黄,如果不仔细看,甚至可能会以为这是某种鱼的鱼卵。
它们静静地沉积在水面下方,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应该都是那些生活在双头蛇身上的蜱虫遗留下来的幼卵。
彩色水蛭被巨型蟒蛇身上的新鲜血液喂养惯了,应该是娇惯得很的。
它虽然是杂食动物,但还是最爱吸血。
然而此刻双头蛇“逃”出树洞,那些原本连接在水蛭和蜱虫间的血线也断了。
它失去了洞内唯一资源丰富、为它所用的大血包,难免感到饥饿难忍,竟是实在忍耐不住腹中火烧火燎的空洞,吭哧、吭哧地咀嚼吞食起那些水下的虫卵,聊以充饥。
水蛭的模样看着有些狼狈。它步履蹒跚地在溪水中滚动着,焦急又匆忙地一口口啃着虫卵。
忽然间,水蛭像是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目光,凶狠地抬起自己那甚至根本看不出眼睛的“脑袋”,看向上方的几人。
那一瞬间,众人终于看见了这只水蛭的全貌。
它的首尾都是圆形的吸盘形状,那正对着众人的“脑袋”其实更应该说是水蛭的嘴巴。它从吸盘表面上略微凹陷下去的口器是它可以自由掀开唇瓣的Y型颚部。
水蛭的颚共分三片,在Y字的每一个分叉中都有一条颚片。当吸食猎物的血液时,水蛭就用这三条颚片顶入对方的皮肤,进而将自己的整个口部吸盘都紧紧贴附在猎物的身体上端,取食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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