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203)

　　小戚宝攥着拳头揉眼睛，爱哭的性格真是跟祝鹤一模一样。

　　父女俩对话时，拂莱.丹戈全程不吭声，默默拿马克笔改设计稿。

　　“这是一艘飞船？”戚在野探过头去看。

　　“是我想的！”小戚宝已经光速认错并跟爹地和好，她给爹地讲述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我们的车子能跟飞船一样快！”

　　“先前你还说鹰飞得快呢。”

　　“可拂莱说，飞得最快的是超光速宇宙飞船！”

　　戚在野望着拂莱.丹戈笑，“耽误你赶稿了吧。”

　　“没有。”拂莱.丹戈把设计图给他们看，“查理那有木板和纸板，下午你去买点颜料，我们一起把外壳完成。”

　　“那麻烦你了。”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这么说话。”

　　对，拂莱.丹戈说过不止一次，他讨厌戚在野对他说客套疏离的话。可戚在野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不能在明知对方感情且还无法接受的情况下，去麻烦他各种事，这对拂莱.丹戈不公平，就好像是利用了他的感情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退缩了。

　　不过显然拂莱.丹戈没有这个顾虑，仍旧如往常与他相处。过去的一整年里，他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采风找灵感，终于在快年底的时候，结束了《编号YE3007》的连载，跟着戚在野回到空丘市过年。

　　“明年有什么打算？”戚在野抱着孩子看拂莱.丹戈画画。

　　“《玫瑰之心》要改编成音乐剧了，剧作方邀请我填歌词。演出第一站就定在方托城。”

　　想到这个故事背后的隐喻，戚在野顿时不自在起来，“哦哦，那蛮好的。”

　　拂莱.丹戈扭头看一眼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给戚宝，“去问问查理下午茶好了吗？”

　　小戚宝欢呼雀跃，拿着“报酬”飞快地跑了。

　　“你担心我对你死缠烂打？”拂莱.丹戈说的话把戚在野吓了一跳。

　　“怎么会！”头发往后一拨，戚在野抿了抿唇，缓缓说道：“我怕我的没边界感会伤害到你。”

　　拂莱.丹戈闻言一笑，“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你忘了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人了？”

　　怎样的人……冷漠、偏执、疯狂，追逐权势与名利，有一颗想拖着所有人一起毁灭的自私的心。

　　回想从前，戚在野不免顿住，他都忘了拂莱.丹戈还有那样的一面，如今要想把那些坏品质与拂莱.丹戈关联到一起，甚至会觉得违和。

　　“《玫瑰之心》是我最喜欢的作品，或许是因为亲身体验过那样的感情，这篇文几乎是一气呵成。后来我知道了，一部好的作品需要投入作者真挚的感情，有些情感，非亲身体验不能体会，这也是我时不时出去采风的原因。

　　我并不在意你的回应，虽然与我预想的有一定出入，但能写出那样一部作品仍旧让我高兴。所以你不必自责，感情于我而言是一种素材，在你拒绝之后，这份感情转化为了不甘、失落，但同时也成为了一份新素材。”

　　戚在野一时弄不清他略带凉薄的话是真心还是玩笑，不过忧虑的心倒真轻松了不少，“所以我无论对你亲近或远离，都会成为你写作的新素材？”

　　“是的。”拂莱.丹戈凝视着他说，目光赤裸裸地袒露着薄情与揶揄。

　　戚在野回应他一个恶劣的笑，手撑着桌子弯下腰，目光直视他，手指点点图纸，“赶紧画图吧，我会监督你直到画出让我女儿满意的作品。不知道这种不断被人压榨的心情，能不能成为你写作的新素材。”

　　伯爵仰起头，两人面庞一下就拉近了，“专制、奴役，与被奴役，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

　　几句话，他们又像回到了从前无所顾忌调情的时候。

　　伯爵噙着一抹笑说，求饶的表情做得一点也不像，“先生，请手下留情。”

　　戚在野直起身子冷酷说：“看你表现吧。”

　　下午，贺行简送来了丙烯颜料。几个人在衣帽店一楼，为一个小小孩的冠军梦忙得热火朝天。

　　肥皂盒车的主体是辆四轮车，贺行简组装完成后就算完成任务了。他开始休息，大口咀嚼查理.金做的黄油饼干，把小戚宝馋得频频往他那看。

　　“专心。”戚在野往女儿脑袋上敲了敲，“扶好了。”

　　戚宝“吸溜”口水，小手用力地按着纸板，方便爹地把图案裁剪出来。而裁剪出来的部分则交给拂莱.丹戈上色。

　　查理.金负责制作战衣，经过商讨，他们一致决定设计成宇航服样式的。

　　忙忙碌碌一下午，除了衣服，车子基本完成了制作。

　　肥皂盒车的外壳被做成了宇宙飞船，飞船的整体色调偏冷，灰、蓝打底，并营造出立体感，另有荧光颜料丰富细节。

　　“拂莱，你手工真是不错。”贺行简围着飞船啧啧赞叹。

　　拂莱.丹戈淡笑，惬意地烤火炉喝茶。

　　“但是我有个问题。”贺行简像个好问的学生。

　　戚在野和拂莱.丹戈一同看向他，前者正往嘴里塞饼干，忙了一下午，真是饿坏了。

　　“你们现在就把它组装好了，那我们怎么把它从这间房里运出去？”

　　是啊，明显门不够宽。

　　绝望瞬间在这不到20平的小屋里蔓延开来，连拂莱.丹戈也不再淡定，他起身说：“我去改个稿子，你们坐。”

　　“戚式玉快抓住他！”贺行简一声令下，小戚宝立刻像颗炮弹一样冲出去，死死抱住拂莱.丹戈的腿不让走。

　　“求求你了拂莱，我们的团队没有你不行！”小戚宝感情饱满地哀求，跟演电视剧似的。

　　查理推推滑落的眼镜，踩着缝纫机看他们笑，而在那三人闹腾的时候，戚在野早动手拆起了飞船，他是个实干派。

　　比赛那天是个好天气，现场用草垛搭建出一个跑道，在比赛开始前，大人小孩们都在一边的草坪上嬉戏。

　　小戚宝的心情不太美丽，她愤愤地告诉爹地，咩咩居然也要参加比赛，可见他前几天顺路来看他们是假的，打探敌情才是真的！

　　“那赢过他不就好了？”戚在野给孩子戴上头盔，拍拍她的小肩膀鼓励。

　　“然后爸爸也没来！”小戚宝心情真是糟糕死了。

　　“爸爸在路上，昨天有拍摄工作就耽误了，他答应会来就一定会来呀。”

　　“30号！”贺行简在远处挥手，他刚抽好比赛的号码牌。

　　戚在野扭头对孩子说：“是30号，那要好久才轮到你，爸爸肯定能赶上你的比赛。”

　　小戚宝心情刚好点，就有人来向她放垃圾话，两个小朋友互相放完狠话，就开始吐舌头“略略略”，表情因为用力显得非常狰狞。

　　戚在野暂时不去管她，遥看不远处的树下。两个高挑的身影并肩而立，齐刷刷带着墨镜，显然是嫌太阳太晒了。连查理.金都吐槽霍仲希和拂莱.丹戈太娇气，大冬天的太阳再晒能晒到哪去。

　　“我们有角！我们是！羊羊特攻队！”

　　“把他们撞个稀巴烂！我们是！羊羊特攻队！”

　　另一个方向，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大人喊着口号过来，费闻勒穿着圆滚滚的绵羊玩偶服，步子跨得老大，像只威风凛凛的领头羊。

　　小戚宝和她刚结下梁子的小冤家，怎能容许他们这么猖狂，很快就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相机就交给你了，你审美好。”

　　拂莱.丹戈接到戚在野的任务，叹气说：“今天有点热。”他不想出汗，尤其拍照还要挤在人堆里。

　　“交给我吧。”霍仲希说。

　　戚在野迟疑，“你的腿不是一到冬天就疼吗？”

　　“这你都知道？”

　　戚在野含糊地说：“嗯嗯，隐约听人提起过，说是以前出任务时落下的毛病。”

　　“已经好多了。”霍仲希摆弄相机，调试完对准戚在野“咔嚓”照了一张，“一起来一张吧。”

　　戚在野欣然同意，拍完一张，还把伯爵和查理.金拉进镜头里。斑驳的树影摇晃，落在四人身上，浮起一层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