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做下这个决定后,未来会失去什么,但起码现在我不后悔。拂莱,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故事和感情……”
抱歉的话说了一遍遍,戚在野哭到眼前一片模糊,他心中汹涌着不知名的情绪——胆怯、哀伤和惋惜。拂莱.丹戈轻轻吻掉他的眼泪,在他每一次道歉后说一句没关系。
“你要走,我会很难过,但不会挽留,因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强行把你留下,到时痛苦的人会变成你,我也不忍心。”
拂莱.丹戈搂住他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嗯,我知道。”
《玫瑰之心》的故事没有讲完,他们却做到了最后,沉默无声。
戚在野第二日醒来,屋子里空空荡荡。贺行简去送孩子上学了,拂莱.丹戈和查理.金搭了一早的飞机离开,临走前,把住的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戚在野在客厅里站着发了会呆,然后想起什么冲进了书房。抽屉里的《玫瑰之心》不见了,他瘫坐在沙发椅上自嘲地笑,都拒绝人家了,还不许人家把书拿走吗。
他在书房坐了片刻,收拾心情去工作了。
贺行简是一周后走的,那天小戚宝上完学回来,家里就剩两个保姆了,她抱着爹地的脖子大哭不止,惹得戚在野眼眶也泛起酸,之后说的一番话,不知是安慰戚宝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说:“每个大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每个大人的人生轨迹也都不尽相同,我们的人生能重合三年已经很幸运了,至于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顺其自然吧。”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戚在野格外关注贺行简的新闻,他死而复生是大事件,上了一段时间的头条。他对外称这三年因身体原因在小城市隐居,其余一概不提。
他们联系频繁,却没再见过面。戚在野习惯了一次次分别,贺行简却陡然有些不适应。他有次冲动地开了十几小时的车来找戚在野,当时他穿着正式的西装礼服,一看就是刚从宴会下来。
然而他见到戚在野也没什么特别的话要说,“昨天吃到个你喜欢吃的蛋糕。”
戚在野朝他伸出手,“所以你特意给我带来了?”他刚下班,一回来就看到家楼下站了抹熟悉的身影。
贺行简打了下他手心,“没有。”当时在宴会上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想让他快过来尝尝,等了会没见回应,才发现正在思念的人远在千里之外。
贺行简来这一趟仿佛就只为说这一句话,戚在野却不觉得他奇怪,拉着他一起回家,“来都来了,吃完晚饭再走吧,然后你跟我说说,吃到什么好吃的蛋糕了。”
贺行简人生头一回有这种体验,像幼儿园小朋友放学被家长牵着回家,路上被问起一天里发生的趣事,无论小朋友说什么,回应他们总是温柔包容。
贺行简觉得新鲜好笑也觉得身心一松,“今年无论我那边的事有没有解决,我们还是一起过年。”
“好啊,还是回小木屋吗?”
贺行简说都行。
不过现在期盼过年未免早了点,还不如跟着小戚宝一起盼暑假呢。
当你开始期盼某件事的时候,时间会变得格外慢,这点小戚宝格外有体会。
她一个日子一个日子地数,终于盼来了一年中最热的一个季节。
放暑假的第一天,戚在野带孩子回了小木屋避暑。屋子里没有人住过的痕迹,地面、桌面上覆了厚厚一层灰。拂莱.丹戈在戚在野走后也搬了出去。
窗户打开通风,框出屋外一幅绿油油的风景画,很快就有人跑进了画面里。祝鹤驮着小戚宝兴奋地朝屋里大喊:“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棵荔枝树!篮子!快给我们找个篮子!”
戚在野正在清理院子里疯长的爬藤植物,屋里的保姆给父女俩一人一个竹篮,并叮嘱祝鹤随时查看小戚宝的汗巾。
“知道知道!”这话是小戚宝喊的,她催着爸爸快点走,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吃荔枝了。
经过一上午的打扫,屋子勉强能住人了。午后,戚在野和小戚宝在廊下剥荔枝,保姆阿姨说可以拿它们做点甜品或冷饮。祝鹤讨厌手变得黏腻,就盘个腿在旁边乘凉,风吹得他昏昏欲睡,他悄悄看了眼戚在野,不动声色地把身体挪过去,头歪在他肩上。
“困就去秋千上睡。”
祝鹤失落地“噢”,却见小戚宝特别豪迈地拍拍自己的小肩膀,“爸!你来!”他和戚在野顿时被逗笑。
这原本是个很平静的午后,却被一则爆炸性新闻打破——公主因涉嫌陷入“黑交易事件”被软禁在皇宫。
晚上戚在野和贺行简通了个电话,问他的“陨落计划”是否顺利。祝鹤哄睡完小戚宝,抱个抱枕躺到他身边的沙发上看他打电话。
戚在野如今眉眼愈发冷峻,私底下也并不常笑,尤其处理工作上的事时,眉头常微微皱着,但不得不说那认真投入的模样,对祝鹤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哪怕他对自己态度冷冷淡淡。
戚在野一垂眸就看到他水润的目光,说话一顿,抬脚就要走,祝鹤忙拉住他,用口型说,我走、我走。
他来到楼下,保姆在做最后的收拾,几大袋垃圾扔在门外,却另有一袋被报纸包裹的东西堆在门边。
“怎么不一起装进垃圾袋?”祝鹤踢踢那东西。
保姆擦着桌子说:“我想它的去留还是让戚先生自己决定吧。”毕竟她的雇主是戚在野,而祝鹤只是一个不被他雇主喜爱的前夫。所以她不敢擅作主张绕过戚在野去听祝鹤奇奇怪怪的吩咐。
“一袋废品而已,扔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明信片,不是废品。”明信片是保姆在院门口的信箱里发现的,当时戚在野带着小戚宝去镇上的衣帽店了,说要去找个老朋友。所以她把这一堆纸片先给祝鹤看了,没想到他挑了几张看后就说全部扔掉。
“明信片上写着戚先生收,我们怎么好替他做决定。”保姆劝道。
“没关系,扔了他不就不知道了。”祝鹤不肯听劝,两人因此争辩了几句。
“扔什么?”一道声音落在头上,两人竟同时感到背后一凉。
戚在野靠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目光,虽平静,压迫感却极强。
没有人能对着这样的眼神撒谎,祝鹤丧气地低下头,老老实实把明信片捡回来了。
明信片是从各个地方寄过来的,上面的图案是一幅幅钢笔速写,记录着画者心悦的景色。明信片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寄语,只有根据寄出时间写的“早安、午安”和“晚安”。最近的一封明信片是前天寄来的,邮戳还很鲜亮。
戚在野轻而易举就从字迹辨认出这是拂莱.丹戈寄的。他搬去方托城后,就没表示过会再回小木屋,所以拂莱.丹戈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堆明信片寄给一个永远收不到的人。
“你在难过吗?”祝鹤如今对于戚在野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
戚在野没说话,一张张翻看着明信片,遇到喜欢的图案,嘴角会无意识地露出笑。祝鹤感到一阵被冷落的难堪,这些年戚在野永远是这样,态度不冷不热,仿佛做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生气,但也让他高兴不起来,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有时会感到灰心丧气,是不是无论站上怎样的高度,他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是不是自己于他而言,已经失去任何吸引力了。
可不同于戚在野对他的态度,他对戚在野的感情却在与日俱增,每隔一段时间,他总能从对方身上发现新的让人心动的变化。无论是开始讲究的穿着,还是颇具威慑力的眼神,又或是逐渐蓬勃的野心和强硬的手腕。
他爱他高傲的姿态,爱他野心家的做派,更爱他骨子里的善良和倔强。
慢慢的祝鹤发现,他对戚在野的感情里,不知何时起掺进了一份崇拜,不是平等或向下的欣赏,而是自下而上的仰望。每一次见面,他总能比上一次更喜欢他一点。而这也是他忧伤的源头,他没有戚在野那么果断,舍弃不了一份终究得不到的感情。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只要有小戚宝在,他就可以依靠这段亲缘关系,死皮赖脸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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