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鹤犹豫一番,还是决定留下来,跟着救援队一起搜寻方叙的踪迹。
几天后,戚在野在电视上得知了方叙获救的消息。他还看到了祝鹤,那一身红色冲锋衣在白茫茫一片里十分显眼,他背着虚弱的方叙在雪地里行走,又将他轻柔地放在担架上,握着他的手说了些安慰的话语。
人们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他们紧握着手,眼里好似只有彼此。
贺行简让他别看了,他摇头,“就当是最后一眼。”
第118章 IF线 我愿意是激流(十六)
戚在野出院后住进了山茶庄园,查理.金的盛情邀请是其次,主要那是祝鹤不愿踏足的地方。
但祝鹤还是来了,因为戚在野前一天在手机上通知他离婚。
他感到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荒唐。原以为是恶作剧,可对方却在电话里说:“我会帮你顶住拂莱.丹戈那边的压力,以后,你尽管去做自己的事吧。”
电话那头的语气不像是玩笑,祝鹤这才意识到他来真了的,“但为什么啊!”
他很激动,嫌电话里说不清楚,买了机票连夜飞回家。可到了住处却扑了个空,到处询问才得知,戚在野去了伯爵那。
他感觉不爽,但只能硬着头皮上门。“你是不是被谁挑唆了?”他首先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是贺行简吗?”毕竟那alpha道德底线极低。
戚在野叠着小宝宝的衣服,“没有。”
祝鹤蹲靠在床边,抬头的姿势。戚在野叠一件衣服他抢一件,“那是为什么!是为在你分娩的时候我没有及时赶回来?可当时我又不知道你的情况,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已经生完了,那我再飞回来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留在原地等方叙的消息。”
衣服尽数被抢去,戚在野盯着空掉的手心一晌,下一秒,祝鹤就握了上来轻轻摇晃道:“我们别吵架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定想象不到!”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只是戚在野的反应却让他意想不到,原以为会是欣喜,再不济也是漠然,最坏的情况是厌恶,但都不该是惊怔与避之不及,他只是拿出了一瓶香水而已。
“藕香秋,你不记得了吗?”祝鹤揉揉鼻子忍住炫耀的冲动,语调却仍止不住地上扬,“这系列的香水早就停产了,我找了很久才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到的。”他还把香水瓶拿到戚在野跟前晃,只是对方脸上不见惊喜,身体还下意识地往后倾,仿佛他拿的是什么火器匕首。
祝鹤失落地垂下手,只好解释动机,“这系列的香水原材料就是藕香秋,我听他们说你以前在采摘厂工作过,就是摘这种东西的。我想让它成为你过去的见证,那一定很有意义。”
戚在野笑了一下,重复他的话,“很有意义......”懒得问是从谁那听说的。
祝鹤顿了顿,“没有吗?”
戚在野不答反问:“我的反应让你很失望吗?”
“老实说是的。”祝鹤很诚实,“因为我真的花了很多心思......”脑袋一垂,有点落寞。
“按你原先的设想,我是不是该在看到香水的时候,留下感恩戴德的眼泪,哭着投入你的怀抱。”
祝鹤欲言又止,但看他神情,就知道戚在野说得没错。
“并没有,我只觉得那些该死的过去为什么如此阴魂不散。不是所有的苦难都值得纪念,起码这一段回忆不值得。”
有回忆短暂地掠过他的脑海——满山满谷的孩童、阴冷潮湿的山间,以及工作间隙抬头仰望的天、随风聚散的云、滑翔而过的鸟。这都是他少年时期的片段,逃不脱、挣不掉,每一桢都让人喘不过来气。
祝鹤不免泄气,“知道了,我又做错了。”
戚在野却摇头说:“这件事无关对错,归根究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能理解我的经历,我理解不了你做事的动机,你觉得我莫名其妙,我觉得你傲慢无比。”
祝鹤不恁,“什么两个世界,现在你说这些,结婚前怎么不说?”
“因为我很爱、很爱你。”
祝鹤内心涌起欣喜,但又立刻压下嘴角勾起的弧度,“既然这么爱,又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不合适。”戚在野从他怀里抱走衣服重新整理。
“狗屁不通。你只是在生我气而已。因为方叙,你一直在吃他醋,我知道。”
“原来你知道......”戚在野轻笑摇头,“不过并不全是因为他。”
“不全是因为他,那就是有他一部分原因!”
戚在野没有否认,“对,我说过我很介意他。”
解释多了,祝鹤也就觉得累了,“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要我解释多少遍才信。我要真因为你的介意疏远他,那不就坐实了我跟他的关系不清不楚吗?再说了,这次出事的要换成是你妹妹,你一定更着急。”
“你为什么总拿方叙对标我的妹妹。”戚在野觉得奇怪,“不如我们重新来做个假设,如果我是你,这次出事的换成小兰先生——”
戚在野甚至话还没说完,祝鹤就迅速拧起了眉,他没有忘记,兰越景才是戚在野真正的初恋。
“看来我不用说下去了,你已经明白了。”
祝鹤还想解释,“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要真这么介意他,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好了。”
“我说了,他只是一部分原因。”戚在野说道,“说到底,我们对爱的理解不一样,即使没有别人,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只是中途来了一个方叙,催化了这个过程而已。
“我不想听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什么对爱的理解不一样,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非得闹到离婚这一步。”一晌,一顿,祝鹤忽然狐疑地问:“你不会是变心了吧,贺行简吗?”
戚在野有一瞬间无话可说,“你为什么总疑心他,他只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欣赏他。”
“仅仅是朋友?他当初诈死,难道不是你不顾一切要收留他?”
“没有不顾一切,只是“顺势而为”。我不管他是真心想应聘保姆,还是落难来寻求帮助,过去的经验告诉我,结交一个像他那样的朋友,并不是坏处。再加上他很有魄力和胆识,和他聊天,我总能收获很多。”
祝鹤不屑,“你跟谁都有得聊,就跟我没话说。”他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说话时赌气似的背过了身去,
戚在野闭了闭眼,沉声说道:“其实我只是害怕,我能把我的不堪展现给所有人看,但唯独不能是你。”
“可我从不介意你的过去!”祝鹤扭头,对上戚在野的眼睛。
“因为你并不了解。”他回道。
移开视线后,戚在野扫了眼屋子,心情复杂道:“这座庄园,其实是我生母送给我的结婚礼物。”
“你妈妈不是已经——”祝鹤差点咬到舌头,“哦对,你说过,那是你的养母。”
“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那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祝鹤微微瞪大了眼睛。
戚在野语气平淡地说起了卡车侧翻的那个雨夜,又说起了之后与方时幸的相认。
“第一次与你见面,我和小兰先生在你公寓的床上接吻,那时我在哭,但从没跟你说过为什么。因为前一晚,我听到我的生母说害怕我。她还说,幸好是我代替她的养子承受了这一切。”
祝鹤握紧了他的手,戚在野抽回来说没事。
“那时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恶念,有对我生母的、有对她养子的,但最后都被我遏制了下来。后来她向我示好,我没有接受,因为我无法回去面对他们的母慈子孝,我害怕我的恶念会死灰复燃。我宁肯离他们远远的,也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糟糕的人。”
祝鹤愁眉担忧,“不会的,我了解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并没有了解多少。我在瑞比斯的经历,并不是你单纯以为的清贫困苦。我拿过枪、杀过人,助纣为孽过,也冷眼旁观过。斗兽场里、野兽丛林,在那里,属于我们的文明是以暴制暴。这些年来,我只是装作了一个文明人,骨子里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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