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野身体一颤。
星星又满又亮,天空干净浩阔。
岑肆有一种预感,流星真的会来。
江识野一直没说话,脸往岑肆大腿埋,像只小狗一样蹭。
脸都看不到了。
结果岑肆没等到流星,自己的膝盖却莫名其妙有些湿润。
“我靠。你哭了?”他把人摆正。
好家伙,眼尾鼻头耳朵全红了,何止是哭。
简直是泪失禁。
岑肆很久没见江识野哭过了,自己也哭得少,男儿有泪不轻弹嘛。他看着这人哭的时候眼睛反而瞪的很大,鼻翼微微翕动,紧咬着嘴。像是想憋回去,结果更加决堤,都笑了。
这样子太可爱了:“我靠宝贝儿,你哭啥?”
江识野说,颤抖的哭腔:“你真的要死了……”
“?”岑肆一愣,笑容凝固,“我啥时候说我要死了?”
“……刚刚。”
“?啥时候。”
“……你说怕以后没时间了。”
岑肆顿了两秒,好像在回溯刚刚的记忆,随即仰头哈哈大笑:“啥啊,我是说怕你以后当歌手,跑各种商业活动,没时间了。”
“……?”江识野眼泪一顿。
他吸了吸鼻子,还瞪着眼睛,眨了几下。
“你才是古早电视剧看多了吧。”岑肆笑得停不下来。
江识野脸又红了。
白哭了。
我在干啥啊……
丢死人了。
他恼羞成怒地从岑肆大腿上弹起来,在岑肆裤子上留下一大滩眼泪的湿渍。
岑肆敞开腿大笑,江识野不停地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英仙座流星雨也就是在他笑他泪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来了。
第60章 Verse.温泉水池
江识野眼泪刚擦完, 眼前还模糊着,一颗流星转瞬即逝落下,在细砂般的繁星丛中, 像一只飞奔的亮萤,从他视野的左面穿过右面,托云踏山地砸下。
他登时兴奋地站起来。
疯狂扯岑肆的胳膊: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岑肆回答,“好家伙,这流星比你眼泪珠子掉的还快。”
“……”
江识野不理他了, 一动不动地看着珠帘般的天空银河。
流星雨频密闪亮地落下, 像是看夜色玩消消乐,两颗繁星一碰就坠落一颗。
江识野一直以来都以为流星是白色的, 然而真正肉眼看却带点儿银蓝色, 长长的拖尾, 不是动漫里描绘的夸张长射线, 而是像……具体要说的话, 像击剑划过夜色的剑影,像19岁那天他戴着岑肆的击剑面罩,雨滴滴在前面硬质的网面上, 再慢慢滑落留下的痕迹。
突然, 来了颗惊艳的彩虹色拖尾的火流星。
江识野眼睛睁大, 忙扯岑肆:
“快许愿!”
他不可能做双手合十这种傻兮兮的动作, 就打算在心里默念。
还没默, 旁边人冷不丁吭声:
“你别电视剧看多了, 许什么‘我希望岑肆的愿望都实现’这种愿望哈。”
“……别这么自恋。”
“你许吧。我不许了。”岑肆说。
“?”江识野微愣, 望他一眼。
岑肆也转头看他。
四目相对, 流星在他俩的侧影后划过,星穹映在彼此眼前。
“为啥。”
岑肆挑眉:“爷不信流星, 只信自己。爷也不许愿,都是愿许我。”
“……”你还真他吗是个励志狂妄的唯物主义者啊。
“哦,”江识野别过头。
忍不住笑了声。
岑肆看他眉眼弯弯,连疤都是一道流星的弧度,抬手掐他的后颈:“你敢嘲笑我?”
“没。”岑肆手凉,江识野缩了缩脖子,“就感觉你那股中二劲儿一直没变过。”
岑肆的瞳孔微微放大。
收手,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随后烦躁的口气:“快许愿吧你,流星雨都要下完了。”
但此时此刻,江识野其实都不知道许什么。
有机会追逐曾经的音乐梦想,一直喜欢的人又在身旁。
他竟想不出更贪婪的愿望。
最后随便憋了一个。
都不知道几点回到玻璃帐篷的,摄像老师们也在旁边搭的小帐篷里休息了。江识野爬上床,仰头面对的依然是漫天星河。
“这节目参加得很值吧?”岑肆问他。
他很累了,说话都是倦倦的鼻音。但动作还是不安分,把江识野的手拉过贴在自己肚子上,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撬。
江识野往他身边靠了点儿:
“这节目又是你家啥财产。”
“没有哈,它和我家没啥关系。只是制片人我认识。”
江识野手指情不自禁地滑着岑肆的腹肌线条:“你最开始为啥要来参加这节目?”
“欠个人情,我来的话节目的广子热度都会多些。没办法,你男人虽然只出了一部电影,但就是很有人气。”
江识野无视他的自恋,只抓关键:“你还会欠人情?”
“怎么。我不能欠?”
你这肆无忌惮的本事儿能谁欠人情啊……
江识野问:“欠的啥人情。”
岑肆侧头看着他,缓慢呼吸。斟酌沉思了会儿,他搓了搓脸,叹口气坦诚:“好吧。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世锦赛的一些细节,就当年世锦赛比完后我逃了发布会,带你出去,算是私奔吧。”岑肆淡淡笑了下,“然后被媒体拍到了。”
江识野睫毛颤了颤,点头。
老早的时候吕欧就讲过岑肆搂了个男人被拍到的事儿,当时江识野还当着外人听听,觉得荒谬至极。
没想到自己就是照片里的人。
照片能变成吕欧都能听见的八卦,说明有一定传播度;但至今江识野都没见过,可见又在网络上被公关得很紧。
“我懂了,”江识野平静地反应过来,“关系不能曝光,但照片出来总有人知道,这就像个……把柄。”
互联网不是岑家能一手遮天的,更何况岑肆是在体坛和娱乐圈都产生过影响的人,总得有人帮忙清理。
人情就落下了。
然而岑肆却急忙否认:“不是。”
“僵尸,我从没觉得我和你谈恋爱是把柄。清评删帖公关,只是因为……”
江识野笑笑,扒了下岑肆的头发,眯起眼睛:“我知道,因为我们分手了,对吗。”
他声音太温柔,岑肆呼吸一顿。
良久,他才很轻地点点头:“嗯……对不起。”
江识野又笑:“这不是什么对不起的事儿啊。”
江识野的记忆断断续续,但隐隐约约却感觉像有一条绳索,把很多意外串在一起。
岑肆好像因为公关了照片很抱歉,但如果他没拜托人帮忙公关,没欠人情,他就不可能参加这个综艺。
那失忆后的自己,可能一辈子就见不到他了,说不定还会彻底忘了这个人。
这才是整件事儿里最可怕、也最幸运的事。
所有的决定都有关联性,串起来的绳索——江识野觉得,或许可以称之为——冥冥之中的缘分。
话题跳得很快,这个问题有些沉重,但不足以让人烦心,反而是又一次更亲密的推进,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别的,都不知怎么睡着的。
江识野比岑肆先睡熟。一睡熟他坏习惯就开始作祟,鼻子忍不住往岑肆肩膀上凑,仿佛一定要闻着他的味道才能呼吸。
岑肆起初却有好一会儿没闭眼,看着玻璃隔绝近在咫尺的天空,哪怕脑袋混混沌沌的,却总在想当年照片被爆出后发生的一切——造成的后果其实很复杂,他省略了许多重点。
没告诉江识野,他虽不觉得谈恋爱是个把柄,但当时所有人都站在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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