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肆和江识野曾约定现在过生不用送礼, 老夫老妻衣食不缺没啥可送的。
但江识野还是准备了个小物件。
一份他自己在官网提供的cad软件上设计、花高价独家定制的乐高。
零件不多,岑肆兴奋没耐心,很快就拽着他拼好了。
小屋, 里面两个背对背贴坐着的乐高娃娃, 一个戴着金牌一个拿着麦克, 一边延伸剑道一边延伸舞台, 再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家的穹顶。
岑肆感动得不行, 望着江识野:“你好会。”
江识野谦虚地挠了挠头:“还成。”
“僵尸。”
“怎么。”
岑肆眼睛很亮:“你想不想在这买个房子。”
“?”
“你过生日那天, 我们买个房子怎么样。”
江识野白他一眼:“你有钱没处花了吗。”
“也不一定在斯德哥尔摩嘛, 可以去维也纳。你那么喜欢逛宜家, 你记不记得当年最开始同居,我带你逛宜家的时候?”
18岁是江识野第一次走进宜家这种家居大商场, 又想到和岑肆两个人买家用产品,好像真和他在过日子,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是好像成真了。
“——你喜欢买家具,难道不想自己从头布置个房子吗,咱国外先买个练手。”
“你还真是有钱。”吐槽归吐槽,江识野心里已经狂动,低下头又改口,“……到时候再说吧。
他对“家”这个概念的一切,可比岑肆要疯狂眷恋得多。
岑肆说:“我马上治疗就结束了,可以开始运动恢复训练了。你不是还要上一年多学吗,我们肯定要在这边有个家的。”
岑肆头发还是一头扎实的板寸,确实更像个运动员,江识野轻轻抚摸后面的疤痕,像关闭一切病痛的门,笑着应:“嗯,行。”
2月9日,岑肆在医院的疗养结束。终于可以离开斯德哥尔摩去别处溜达了。
刚好江识野也放冬假,两人决定去看极光。
瑞典的极光在阿比斯库,只能火车前往。江识野手指敲着窗板,百无聊赖地问岑肆:“你们家到底给了多少钱。”
为表感谢,岑家给医疗机构捐赠了很大一笔“科研费”。
“不知道。”岑肆在看手机,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心不在焉地回,“反正给我治病至少就花了千万吧。我个败家子儿。”
江识野盯着岑肆看。
岑肆裹得严严实实,手指却动得飞快。可能是刚解除碰电子设备的禁令,这货这几天很喜欢看手机。
但如此频繁地打字。
是干嘛?
和人聊天?
但他能和谁聊?
我不在眼前吗?
“你在干啥呢?”他忍不住问。
岑肆像被老师逮着一样,把手机屏幕一黑,收进兜里,冲江识野笑:“随便看看。”
江识野眯起眼。
很好。
这人有事瞒我。
他疑窦丛生,不过暂且不说。
先追极光。
阿比斯库位于北极圈内,冷死,两人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光是保暖裤都套了两条,已经很笨重了,外面还罩上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在雪地里这么一杵,像两个长长的法棍。
不过四周已经是别样的风景。来自北冰洋的湿冷空气更冷冽,却也更干净,往鼻腔里舒适地灌着。他们坐上当地特色的驯鹿雪橇推车,穿过深密的森林。
积雪厚厚,暗影匝匝,江视野坐在雪橇上,看着这些雪白的风景在眼前极度展开又退后,像冲破北欧童话编织的一道冰雪梦境之网,如置身电影。
他屁股又往岑肆那儿挪了挪,是要把加厚的羽绒服里的空气全部挤掉地那种贴坐。手臂绕着,两人挺很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笑。
江识野又别过头看风景,岑肆问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这下信圣诞老人的存在了。”
声音混在呼啸而过的风雪声里,很低。岑肆点了点头:“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戳下那两头驯鹿的屁股。”
“……”
江识野又笑了,他真的很容易被岑肆逗笑,就像容易被他哄好一样。岑肆飞快地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按下快门。
但雪橇行驶太快,他水平也不咋地。
没拍好。
江识野:“到极光那儿再拍。”
“行。”
运气很好,疾驰在森林时,黑沉沉的天边就攀上了淡淡的浅绿色。
等穿过森林,到达极光观察点时,绿色就已经变深,扩展,呈现介于翡翠和猫眼的颜色,宛如一层薄纱展开。边缘则是深紫,和一些说不清名字的颜色,就这么混着,毫无边际地在头顶笼罩。
大自然馈赠的调色盘被惊喜地打翻。
江识野久久地凝视着天空,被眼前的风景惊艳到呼吸凝滞。极光不是光,是他所能目睹的整个世界,他幻想的蜿蜒银河。
他觉得自己站在宇宙尽头,才会看到这么绚烂璀璨的色彩。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久久不语。岑肆对着他,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嵌在极光里的影子。
拍好后他把单发递给驾驯鹿雪橇的师傅:“麻烦您帮我们拍两张。”
等他把江识野肩头揽过,江识野才回过神来。
江识野就看了岑肆一眼,岑肆还没说什么,他就直接拽着他戴着帽子的板寸脑袋,带着手套的手掌绕着他的后颈,立马吻上去。
火烧火燎,急不可耐。
岑肆愣了一秒,也就裹着极光扑过来的那么一秒。然后师傅手中镜头里的他便闭上眼,偏过头,锋利的下颌线,宣召长驱直入的上风。
拍照的师傅边,两头驯鹿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观看。
吻比极夜长。
过了会儿,亲吻改成拥抱。
江识野轻轻地喘气,觉得眼前的场景太唯美太浪漫,很适合说点儿情话。
平常听起来骚得不行,此刻在极光之下的暧昧之语,就是氛围感爆棚,比电影还缠绵悱恻,夺人心魄。
岑肆不是经常嘚吧嘚吧我爱你吗,现在这么好的风景,快说呀!
他们不愧是老夫老妻,默契十足而心有灵犀,岑肆果然开口了,温柔地唤他:“江识野。”
江识野灵魂都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跟着身体一颤,他站直,和岑肆对视着。
知道对方会说什么的情况下,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像婚礼的殿堂,眼睛眨了眨,微低头,含糊的鼻音:“嗯。”
“我想……”岑肆凑到江识野耳边说了四个字。
直白的视线,直白的嗓音,坦然自然到面无表情。江识野低下的头又快速抬起,眼睛睁大。
不是我爱你,心跳却比听到我爱你快了好几个八拍。
他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甚至怕污言秽语玷污了这么圣洁的风景,祈祷它们听不懂汉语。
然后他开始抠眼尾的疤。
抠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挠下巴。
最后他喉结滚了滚,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仨字:“太冷了。”
岑肆笑出了声,又迅速恢复到脸不红气不喘的淡淡表情,比雪还冷峻,耸肩道:“我觉得不会冷。”
江识野又开始抿嘴,挠了挠后脑勺,“……你现在可以了吗。”
岑肆又笑。
亲吻永远只是敲响一切的序曲。已经空白了一个秋天,最冷的冬天,他迫不及待拽过他的手,“咱试试就知道了。”
……
恒温设置的玻璃旅店,透明穹顶,有种直接坦诚在天空星野下的错觉。然而岑肆的目光最终还是从深色的天空移动到江识野后背,脊柱凹陷的那条线,顺着腰窝往下漫延,比极光更像一条湿润到毫无尽头的银河。
有些时刻比吻比极夜更长。
极光散尽,不知过了多久,江识野喘着气几乎是蛰伏进床的一角。
然而脚踝被握着直接一拖,继续留下床单深深的褶皱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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