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野又看了眼岑肆,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没人说话。
岑肆接口:“是我单方面的原因。”
“请问具体是什么原因呢?”
“无法奉告。”
“可是国家队队规明确说过运动队不能谈恋爱,两人当年确实是违反了队规的对吧。”
岑肆轻哼一声,依然没说话。
又有记者发问:
“《逃离内卷的夏天》最开始几期二位完全像陌生人,那是不是证明两位之前是分手过的呢?”
岑肆和江识野又对视一眼。
出乎意料地,在那么多镜头前,他们竟不约而同地说:“没有。”
“没有分手为什么会是那种状态呢?”
江识野率先开口:“因为好久没见面了,我们之前一直在异地。”
“异地?岑肆先生进娱乐圈两年,一直在国内,为什么会异地?江识野先生竟然有如此天赋的歌声,岑肆先生为什么没早点带他进娱乐圈?”
两人又是沉默。
江识野确实没想到记者们会完全扒着他俩情史问,一环扣一环的。
他太天真了,和岑肆都没想过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难道要把恋情的来龙去脉都在这些记者面前讲一遍?
不可能的。
岑肆有些不耐烦了:“自然有我们的原因,但我们不可能说出来,懂了吗。”
“好的好的,岑肆先生,我们再问江识野先生一个问题吗。”
江识野说:“你问。”
“二位谈恋爱时,岑肆是击剑世界冠军。后来岑肆退队了,江识野便选择异地。现在岑肆成为影帝后,江识野又回来陪伴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岑肆最痛苦的阶段,江识野您没有陪在您的爱人身边呢?”
江识野被这问题砸得有些懵。
他和岑肆叒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地交织在一块儿。
又看回镜头。
张嘴。
江识野:“对。”
岑肆:“不对。”
岑肆整张脸都是压抑的不耐烦,但还是尽量保持理智道:“逻辑搞错了,我和他谈了恋爱,我才成为冠军,我和他异地后,我才因为个人原因退队。江识野一直陪在我身边,别瞎判断了。”
……
后来两人一起去电影会场看《无法配送》的电影,江识野都还懵着,想着记者的连环拷问,又想着岑肆写在签名墙上的那个4。
岑肆手在抖。
很轻微,但他还是发现了。
岑肆手没有力气,所以才不想写字,所以最开始连西装纽扣都要让他系,车门也要让他开。
——在岑肆最痛苦的阶段,江识野你是不是没有陪在他身边。
岑肆催着他落席:“快看我的电影,你还没看过。快点快点。”
江识野又转回幕布,话都在龙标出场时堵住了。
也是,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看一部岑肆的电影。
作为一部商业犯罪片,《无法配送》尺度不小,建立了三层叙事逻辑,岑肆饰演的大反派、警方男一号、再加上披着外卖员皮肤的杀手构成了三男主设定。情节相当扣人心弦,但因为打乱了时间线视角多样,又非常烧脑。
江识野看得心不在焉。
哪怕肉眼可见岑肆演得非常带感。
慕忝这个角色,足够变态冷血,杀人不眨眼,兴趣爱好都是拿玻璃雕刻人皮那种,身世悲惨,长得好看,典型那种游刃有余强极美极、招人又爱又恨的反派角色。
江识野眨巴着眼盯着幕布,努力想进入剧情,可是一想到幕布里的人斯文败类阴鸷疯批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幕布外的人却体弱多病还逞强,他都受不了,还是转头:“四仔——”
岑肆却突然一个起身,把他按住,压低声音说:“你看电影,我去趟卫生间。”
第85章 Verse.僵尸别哭
电影正进展到高潮, 激烈紧张的枪战,被追击跳下车的慕先生映在江识野脸上,站起来的人晃在他眼前。
他说:“我和你一块儿去。”
岑肆笑了:“你是初中小女生吗, 还陪我上厕所。”
江识野只仰头看着他。
明明一双看起来很纯很亮的小狗眼,却因为两道断的眉毛突然显得分外冷淡,眼皮弧度都和疤一样锋利地扎过来。
岑肆的笑容又凝固。
他无法从这样的目光里逃脱,最后无奈地别过头,轻轻叹了口气, 手插进裤兜:“随便你吧。”
江识野就站起身来。
走出电影会场是个下午茶厅, 两人穿过去时,不断有人过来, 和岑肆寒暄着, 打着招呼。
明星在的地方就是名利场社交所, 岑肆本身不是什么大佬, 但他姑妈是名导家庭是资源。他们羡慕他, 包括羡慕他裹挟的争议和骂声。站在岑肆旁边的江识野便无时无刻向他们宣扬着,和岑肆关系好就会多么快地飞升,哪怕最开始只是个素人。
而岑肆竟真会如此耐心, 和每个过来的人掰扯两句, 明明说去上厕所, 这会儿又参与他们的合照, 站得笔直, 甚至会给他们推一些联系方式, 毫无保留。
很久以后, 许多人回忆演员岑肆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场景时, 排除和江识野走的红毯和面对一群记者的采访,总会提及这天他穿过下午茶厅的细节。
这人的作风一向高调, 只有那会儿他是如此陌生的善解人意,亲切得像个才进圈的21岁新人。
他和江识野消失在茶厅尽头。
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拐进卫生间,岑肆才像懒于支撑地靠向大理石墙,别过头皱着眉扯了扯领带,想解开最上面的扣子。
手抖得厉害,解不开。
江识野全程默默跟着他,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伸手帮他解开领口,想去扶一下。
岑肆没说话,轻轻把他推开,走到盥洗盆前拿冷水扑脸。
水流的声音。
江识野总算开口:“我们现在就去找祁老头好吗。”
岑肆还是没说话,水从眉骨往下滴。
他今早就难受得厉害,化妆的时候不小心睡着,再醒来后就有点儿撑不住,手开始抖了,被记者问得更是脑仁生疼。
他不知道江识野是啥时候发现自己快撑不下去的,也没必要问,反正自己破绽百出,反正瞒不过。他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水糊在眼前,很花。
江识野注视着镜子里的他,声音很淡,比水还冰的理智:“你肯定不想到时候昏在这儿,让我背着你穿过媒体镜头走向救护车。”
岑肆又突然笑了。
水流停止,他说:“僵尸,你背不动我。”
江识野说:“以前是,现在不一定了。”
“那也不行。”在任何时候,岑肆总会在某方面保留着他的原则,“我俩之间,只有我能背你。”
江识野也笑了笑:“那你就快点儿好吧。”
“电影节就到这吧,岑肆,我已经让阿浪|叫车了。”
岑肆眨了眨眼。
随后叹了口气,走近,水津津的手揉了下他的后颈:“知道了。”
上车后岑肆就再也撑不住地整个儿垮了下来,头无力地往后仰,江识野给他脱下西装外套,发现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胸口起伏幅度很大,每一下却都很慢。
“睡吧。”他对他说,带点儿命令口吻。
岑肆本来想说两句话,类似“对不起我太扫兴”之类的,但他头真的太疼,像重物在后脑勺碾锤,眼皮都愈发撑不起来,根本没力气张嘴。
尤其是江识野默不作声地开始给他按摩脑袋,手法那么专业温柔。
岑肆的话硬生生被揉没了,闭上眼。死撑着吐出句“你等我”后真就瞬间丧失了意识,都不知道讲完没。
他脑袋往窗边歪,江识野停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探了探鼻息后又抓紧他的手。
意料之中就谈不上心慌。阿浪坐在副驾从后视镜看他,讶异于江识野的敏感细腻,也佩服于他的理智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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