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额,没有击剑。
江识野靠坐在墙上,看着岑肆每一次往前突刺时的大迈步,前面的右腿曲起,后面的左腿伸长,是标准又潇洒的击剑站姿。他看着他伸出去的手臂,与击剑连成一道漂亮的直线——呸,与撑衣杆,那么长,那么有力,在肮脏的楼道上,白晃晃的像月光,攀着有力的青筋。他看着他的侧脸,总是吊儿郎当讨人嫌的一张脸,难得露出认真又不爽的表情,却好像更显张扬,连他觉得一双典型渣男的多情眼睛,都漫出一种得心应手的、蓄着戾气的锋芒。
江识野头更晕了,心跳加快。
可能重感冒恶化成了心脏病。
纹身男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便碾压至此,气急败坏。他大概只想和所谓的小孩儿给个教训,此刻颜面尽失,竟直接从兜里掏出个小刀来,近不了身,就往岑肆身上扔去。
扔完他也后悔了,围观者都开始尖叫。
这要杀人了!
江识野吓得呼吸都顿住,慌急吼出:“岑肆!”
啪地一声。
岑肆面无表情地一挥撑衣杆。
小刀就被打到了地上。
随意精准到像摘下一朵花。
“……”这他妈什么反应力。
岑肆向江识野偏头,风轻云淡耸了下肩。
江识野就是后悔。
愚蠢如他,竟是在此刻才明白岑肆“别逼逼”的意思。
是别妨碍我装逼。
不对。
岑肆眼神过淡,江识野突然发现他好像是在生气。
生自己的气。
尤其是岑肆打量着他的脸,轻哼了一声,有些嘲讽的语气:“难得,第一次听你叫我名字。”
第36章 Chorus.我们回家
警察很快就来了。
纹身男没有跟着他兄弟参与组织卖|淫, 所以才敢毫无忌惮地想给江识野一个教训。但这一番折腾,他还是因寻衅滋事的嫌疑被带去了派出所。
警察过来,照理来说岑肆就应该没那么生气, 到他转身关心自己可怜自己的时候了。江识野晕乎乎这么想。
他厌恶怜悯,提前难堪起来。
结果岑肆还是一副臭脸,一声不吭。
等江识野端了五分钟的难堪都脱落了,他还不理他。
江识野的难堪都变成了孤寂。
身子也病了,房子也塌了, 还要看人脸色, 凭啥啊。
他尝试开口:“那个……”
岑肆立马瞪他一眼:“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听不懂人话。”
“?”
岑肆质问他:“我长这么大就只有教练吼过我, 你是我教练?”
“?”
你在说啥?
慢着。
毫无存在感的记忆开始复苏。
江识野反应过来了。
一瞬间, 他甚至有些忍俊不禁。
他以为岑肆是因为内心的正义感而生气, 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但这人的点好像还停留在。
临走骑车时, 他赶他走时不耐烦说出的两句话。
这什么小气包。
江识野真笑了:“我那是吼么……”
不知咋的, 岑肆重点跑偏,他本快漫出来的窘迫耻辱竟也莫名其妙都散掉不少。
他突然能正视自己的狼狈,那个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刻意无视掉的东西。
等警察又问了他俩几句情况后, 江识野便准备回房间, 收拾自己的废墟。
但他头重脚轻腿发软, 又往墙上靠。
“诶你扶下他!带他去医院, 都感冒成啥样了。”警察对岑肆喊。
然而尊贵的小气包并不伸手, 只拧着眉不耐地命令:“你不能站好?”
他态度真是差到令人发指。江识野觉得自己好可怜, 咬牙撑着自己站直。
眼前的人突然微蹲。
江识野连忙说:“我不去医院, 也不用你背。”
岑肆笑了一声:“谁要背你, 面对面怎么背?”
也对,我怎么这么自作多情。这念头江识野还没冒完, 就感觉自己大腿被手臂一捞。
下一秒,双腿腾空。
过山车时的失重,本眩晕的视线骤然颠倒,往上。
然后视野所及就变成了岑肆、倒着、的背。
他被岑肆扛到了肩上。
他竟然如此轻易地被岑肆扛到了肩上!
“我日你大爷快放老子下来!!”江识野急得脏话频冒,努力弹起上半身。
但腰腹伏在岑肆左肩上,大腿被手臂箍着,越弹越只像一头嘶吼歌唱的海狮。
岑肆往前走,左肩扛人,右手慢条斯理拿手机按了几下:“叫车了。”
他声音不大,江识野听是听得见,但一想到自己屁股比耳朵更离岑肆嘴巴近,本发烧的脑袋就冒出火汗。一想到到时候在街上,和岑肆迎着面的人都会看到一张俊脸,脸旁边是一个屁股两条腿。
他就想和这人一起下地狱。
江识野伸长手,撩起岑肆T恤,手探进去在温热的左后腰上狠狠一掐,复读机:“我日你大爷快让老子下来!!”
为了确保掐得痛,他故意拈起很少很薄的肉,指甲陷进去。
这是海狮耗尽了最后力气的一掐。
岑肆痛得轻嘶,腰背一挺,连带着肩上的人又往上一颠。
江识野前面耷拉着的脚尖趁着惯性又在岑肆大腿上一踹。
岑肆右手抓了下他的脚踝,像渔夫抓起了一条滑溜溜的鱼,左臂却把江识野大腿连带着腘窝绕紧:“管好你的蹄子。”
“……”
江识野绝望了。
他没力气了。
他活不下去了。
他想原地升天了。
他闭上眼,从挣扎的海狮变成了一个冒烟麻袋,只有脑袋一颠一颠,心跳一颤一颤。
“啊呀你俩别闹了。”一旁的警察一副好戏看够了的语气,“你还是背他吧,这儿层高这么矮,待会儿下楼梯把脑袋撞着。小伙子力气挺大啊,练体育的?”
合着你前面不说话当我们在玩儿呢?江识野想骂警察。但他打了一天羽毛球都没现在出得汗多,折腾了那么久也没现在累。
他就一坐过肩车的麻袋,软踏踏的,身体和意识都在下坠。
“嗯,我运动员。”迷迷糊糊听见岑肆说。
“练啥的啊,不会是举重吧。”
……我很重吗。
“你这身材不像啊,我看你气质还像什么马术运动员呢。”
……我也不是马啊。
江识野思维已经开始跳脱了。
完了,他要睡过去了。
他也没听清岑肆有没有说自己是击剑运动员。反正他现在最讨厌击剑运动员。恍恍惚惚地,他好像又被人放了下来,被人用手托着,撑着,像在云里。
云间有张背影,刚刚他是倒着看的,现在又正着了,很宽的一张背影。
“爬上来再睡。”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识野又攀上了岑肆的背,像攀上了岛屿上那座最高的山。
这比小腹抵在肩膀上舒服多了。
他烫呼呼的脸无力地往下靠,靠着岑肆的肩,歪向岑肆汗涔涔的侧颈。
他想避开,岑肆托着大腿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托,脑袋又歪了回去。
气息像海浪般裹来,昨晚他好像在刻意避开的气息,终究还是淹没了他。
江识野的心脏贴着岑肆的背,于是岑肆的背起伏得厉害;岑肆脖子上的脉搏贴着他的耳廓,于是他的耳朵跳动得厉害。
这次他的脸终于挨着他的耳朵,所以他能听见交织得很快的呼吸。
很快。江识野想。
比昨晚失眠时快了不止三个八拍。
去哪儿啊,不想去医院。他想问,但此时此刻最没用的就是嘴巴,他发不出声。只是眼睛变成了嘴巴,模模糊糊地盯着岑肆被T恤包裹的锁骨。
骨架大的人连锁骨都是粗的,男人的锁骨,和他一样的锁骨,像山里高傲的巨树,让人想去摸,想去抓,以防迷路。
“我们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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