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终闷闷应道:“嗯。我夜里拿去给他。”陈否微微一笑,比方才笑得真心一些,问:“你呢?最近忙来忙去,没有受伤吧。”
何有终道:“受伤了。”说着把衣袖撩到肩头。陈否说:“伤在哪里呢?”
当初东风刺的一剑,在药膏滋养之下,早就收口,只剩一个浅浅的印子。何有终指着印子道:“在这里。”陈否又是一笑,说:“这么大了,还怕留一点儿疤么?”
何有终说:“不怕。”陈否说:“那涂来干什么?”又说:“我晓得了,你是想浪费我的好药。”说是这样说,还是挑了绿豆大的药膏,在指尖上揉化了,在那伤疤上涂了薄薄一层。
涂完了,何有终忽然说:“这个栀子花味挺好闻。”陈否笑笑不答,何有终又道:“上次在终南,碰到东风,东风武功精进不少,又把我肩膀衣服划破了。”
陈否重复道:“上次在终南。”何有终道:“嗯。”陈否想起什么,说道:“那时候你伤口还没好全,涂了不少药膏,肯定被他闻见了吧。”何有终说:“我说我是栀子花仙。”
陈否想了想,又道:“上次你爹办寿宴,那个吐蕃人救过我一命。后来我给他接过一根手指,也用了这种药。”
何有终迟疑道:“意思是讲,东风认出娘了?”陈否道:“也不一定,要看他够不够聪明了。那个吐蕃人倒是呆呆的,未必会把药味的事情讲给他听。”何有终松了一口气,陈否忽然问:“他最近去哪里了?”
何有终道:“他一家都不在肖家村,我问了问邻居,听说是去洛阳了。”
陈否沉吟不语,何有终说:“这节骨眼,去洛阳干什么。”
陈否犹疑道:“他和泰山派那两个人好,或许是找他们。”再想了想,接着说:“又或者不是去洛阳,是去少林了。往那边走,要么是找泰山派,要么是找少林。”何有终说:“怎么办?”
陈否笑道:“这是好事情。他大概觉得,你爹发英雄帖,请大家来武林大会,是要对他们不利了。但我没打算害他们。”
何有终浑身一抖,说道:“那是要害……”
陈否打断说:“难道你舍不得他?”何有终摇摇头。陈否说:“那就是了。”伸长手,在何有终头顶摸了摸。母子俩一样矮小,五官也说不出地像。在这间西厢,谁都不显得奇怪。
【作者有话说】
话说在最初版本的想法中,陈否是个前代武林第一美人之类的人设。但觉得都叫这个名字了,还要加一个美貌设定实在太无聊,最后还是改成了大家见到的满身debuff样子。所以她的否其实是“否极泰来”的“否”啦~
(这是一个从三十章忍到现在的作话)
第99章 间关早得春风情
东风和张鬼方下得少室山,当日赶回洛阳。洛阳和山上完全两般景致,简直是酒池肉林!人烟稠密不必说,大街上宝马香车,比长安也不遑多让。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大吃一场,又回客栈大睡一觉。再醒过来,天际一线清冷颜色,居然已经过了一夜,天亮了。东风伸出一只手,只觉恍若隔世。而张鬼方还没醒,面孔埋在他颈窝里,热得满面晕红。东风从他眉头看下来。眉心微蹙,想:“心里在烦什么?”把中心皱纹一指头一指头揩平。看到高挺的鼻梁、含情脉脉的嘴唇,心旌忍不住摇荡,贴上去一吻。
亲到脖子,张鬼方终于醒了。喉结一动,还没开口说话,东风先发制人道:“不许睁眼睛。”张鬼方果然不睁眼。东风道:“真听话。”又在他乖顺的眼睛上亲一口。
张鬼方骨子里有一种野蛮,有时候即便行为乖巧,或者审时度势地乖巧,心里多少不服。此时听东风夸他,他当即翻脸说:“谁听话了?”双手箍着东风肩膀,反过来亲东风。
东风一边推他,一边咯咯直笑。张鬼方停下来问:“笑什么?”东风道:“说了你就要发疯,我才不说。”张鬼方道:“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发疯了。”东风笑得喘不过气来,说:“我在想,刚生出来的小狗,看不见东西,就是用嘴巴,用舌头,一个劲探路。”
张鬼方果然怒极,把东风摁着,亲得面颊湿漉漉的。东风一面尖叫,一面扭来扭去地躲,张鬼方恶声道:“小声点,不然我师父吵醒了。”
东风说:“哦。”果真不挣扎了。张鬼方动作也变得轻缓。静静缠绵好一会儿,东风突然反应过来,叫道:“你师父在少林呢!哪里吵得到他!”张鬼方也不觉一愣。
他们在肖家村虽已私定终身,但害怕柳銎听出什么端倪,就算是洞房花烛夜,也只敢在屋檐底下干坐着;其他时候更不必说,顶多偷偷摸摸拉手,夜里回到房间,静悄悄亲一亲,再没有别的逾矩举动。
如今柳銎留在少林寺,两人忽然放开手脚,反倒不知所措起来。东风脑海里闪过林林总总事情,耳根羞得通红,首先说:“不玩了,你师父不在,就不练刀了么?”说着从床上跳下,作势要走。
张鬼方不响,一把抓住东风手腕。窗纸上一层淡淡天光,把屋里照如一泓冷泉,只有张鬼方眼神尤其热。东风背上出了一层薄汗,道:“不许看我,把招子关上。”张鬼方哪里肯依,干脆探出半个身子,抓住东风手腕。
春末夏初,天气渐渐暖和。张鬼方满身火气,没处发泄,所以总是脱了上衣睡。方才两人闹来闹去,始终是在被子底下,看不出来。此刻被单滑落,才见张鬼方上身精赤,黑皮肤像马儿的皮毛,肌肉起伏之处,透出柔亮丝光。薄薄白单裤,腰间扎紧,遮挡不住任何秘密。东风话都讲不利索了,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畏惧,战栗道:“你……你……”
张鬼方说:“我什么?”把他拉回来,又亲一口,神色之间得意至极,仿佛在说:“你不让亲,我还是亲到了。”东风亲得乱踢乱蹬,一不留神,脚底碰见个热腾腾的硬物。张鬼方往后缩了缩,恼得叫道:“别乱动。”
东风心里觉得,论这种床榻功夫,羞赧的不可怕,发狠的、发疯的也都不可怕,都是纸老虎。只有冷静自持的,真正能做到游刃有余,才会加倍难缠、磨人。所以见他恼火,东风反而心里有底了,镇定下来,笑话道:“别乱动哪里?”脚下微微用力,在那玩意上轻轻一踩。
张鬼方怒喝一声,东风安慰道:“张老爷别怕,别人家的老爷,十二三岁就晓得这种事了。”脚背贴近,亲昵地蹭了一蹭。
张鬼方登时气粗,说:“我又不是不晓得。”双臂发力,抱住东风,猛地翻过身。东风心里再多“觉得”,突然被吓空,身体一僵,破绽百出,嗫嚅道:“张老爷、等、等一等。”
张鬼方冷笑道:“等什么等。”抓牢东风两只手腕。
东风好像一块大年糕,表面坚韧,然而被他滚热的身躯一煎,立马软了,软绵绵央求说:“还是白天呢。”
张鬼方说:“你刚才也不管白天不白天的。”按着他又亲。东风破罐子破摔,闭上双眼。
谁知往后一刻钟,张鬼方再没干别的,只是劈头盖脸地亲了个遍。亲完了,他爬起来说:“我去练刀!”一股脑穿上外袍,绕开东风,从墙上把“十轮伏影”拿下来,提着出门。
东风其实不是真想赶他走,此时看着他背影,反而怅然若失。转念又想,张鬼方这一个童男,从小孤身长大。除了知道自己长有两只手,不能指望他懂别的。
想到此地,东风心中埋怨更甚,推开窗叫道:“张鬼方!”张鬼方拿着刀,已在院里摆开架势。闻言朝上一看,脸上一丝心虚也没有,反而笑吟吟的,伸手招招。东风“砰”一声关上窗,觉得自己为这根木头,一惊一乍,一下高兴一下害怕,真是傻得不得了。
宫鸴和丁白鹇恰巧回了泰山派,不在东都。除了他们,东风再没哪个深交好友住在洛阳。略歇两天,买好干粮,又打算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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