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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28)

作者:弄清风 时间:2017-12-16 14:51:41 标签:强强 爽文 打脸 仙侠修真

  阻拦陈伯衍的二人看到此信,虽不知道这信有什么用,还是立刻出手拦截。可陈伯衍怎会让他们得逞,不再刻意压制,手中剑势陡然拔高,挥剑拦住一人的同时飞起一脚将另外一个踹出,伸手将信抢下。
  信被收入须弥戒中,陈伯衍的身影片刻不迟疑,立刻向着孟七七离开的方向追去。但是十息之后,陈伯衍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家酒楼高高翘起的檐角上,放眼眺望华灯初上的金陵城。沿河亮起的红灯笼蜿蜒出一条龙的模样,不醉不归的达官贵人们还在摇曳的烛火里搜存着美人的朱唇。
  哪儿还有孟七七的身影呢?
  来时的路上,也早没有了追兵,方才的一切,好似金陵繁华梦中的一个幻境,弹指间便消失了。
  陈伯衍不禁失笑,他在暗中观察着孟七七,孟七七恐怕也一直防着他。关于刚才的那一伙人,孟七七应该知道点什么,可他把陈伯衍抛下便追了过去,恐怕是不想让陈伯衍知道的太多。
  可是陈伯衍心中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忧他此去的安危,这让陈伯衍愈发怀疑他是否中了名叫“孟七七”的蛊。
  与此同时,坐在狮子楼顶的王宛南望着方才莲华绽放的方向,举起烤猪蹄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他怀疑周自横那个邪性的后人又在搞事,真是太烦了,他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喝酒吃肉,怎么就那么难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白天王子灵那狗屎一般的战绩,吃进去的肉差点吐出来。
  “丢脸,太丢脸了……”王宛南喃喃自语着,抬头望天,快下雨了。
  翌日,大比继续,这一天比的是文试。
  仙门中的文试并不比琴棋书画、诗词文章,比的乃是法诀。一大早,王氏便在湖心比武场的宝塔前贴出了一份残缺不全的法诀,此决名为“风雷诀”,习得此诀便可呼风引雷。
  世间法诀千千万,有剑诀、刀诀,五花八门。风雷诀属于少数不限制武器的法诀之一,若炼至大成则威力无穷。王氏肯把它拿出来,可说是极为大方了。
  王常林负手站在楼上,温和却充满威仪地看着露台上的修士们,道:“今日的比试很简单,谁能领悟此残缺法诀,且引雷之数最多,便可胜出。”
  闻得此言,修士们皆摩拳擦掌,尤其是散修们。他们接触此等法诀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即便是残缺的,也让人兴奋。
  只有少数心思缜密之辈疑惑地抬头扫过七楼的诸位前辈——孤山剑阁的孟秀,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又晚啦。
   
    ☆、风雷诀

  孟七七此刻正盘腿坐在一艘乌篷船的船头, 撑着油纸伞, 穿着一袭白袍作书生打扮。
  小船悠悠,驶过桥洞。孟七七的伞挽留过随风摇曳的细柳, 也挽留过翩跹的梅花瓣。岸边的梅花已然零落了, 也不知飘到孟七七伞上的那一朵, 是否是某一株树上最后的那一朵。
  他时而也会招呼传家往岸边靠一点,油纸伞伸出去, 伞面朝下, 将飘落的花瓣和飞絮装进伞里,似不忍它们流落水中。
  鬓角斑白的船家笑曰:“公子好雅兴。”
  “非也非也。”孟七七摇头, “流水落花本是雅事, 这花谢了, 顺着秦淮河游遍金陵,岂不快哉。只是小生图一时玩乐罢了。”
  船家闻言,不禁爽朗地笑出来。文人侠士多风流,在这纸醉金迷的金陵城中更是。也不知是这城太风流, 还是风流的人多了, 城池也染了颜色。
  只是似这书生一般坦诚的人却不多见。
  一来二去, 两人熟稔不少,船家问:“这天未下雨,公子撑伞做什么?”
  孟七七噙着笑,手里的伞儿打了个转,道:“很快就要下雨了。”
  船家抬头望了望天,今日这天确实不大好, 可到现在也没见着一滴雨,倒是冷了许多。他见这书生穿得单薄,正想问他要不要披件蓑衣,结果刚刚张嘴,一滴雨便落在了他的唇边。
  咦?还真下雨了?
  船家讶异,“公子您这金口一开,可真灵验啊。”
  孟七七但笑不语,他这般悠闲自在,倒衬得两岸躲雨的人愈发狼狈。船家也忙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再抬头去看孟七七,便觉这书生愈发不似一般人。
  孟七七确实不是一般人,这雨什么时候下,他心中早有定论。今日大比比的是法诀,而他偶然听闻王家在一年前得到了一卷风雷诀。风雷诀不拘武器,又与王子谦所炼剑诀有相辅相成之效,所以此次比试的法诀十之八九便是这风雷诀。
  算算时候,应该已经有修士开始尝试施法了。这略显沉闷的天气,被风雷诀一搅和,下雨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公子,你找到你要的那艘船了吗?”船家闲来无事继续与他唠嗑。
  孟七七摇摇头。昨夜他追着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跑了大半个金陵城,期间又交了一次手,但对方人多,最后还是被他逃掉了。之后孟七七便干脆隐而不发,一直跟踪着他们上了一艘画舫。
  孟七七本来要上船一探究竟的,可他远远地就瞧见一个戴着兜帽地身影,让他立刻躲回了阴影里。
  黑袍、兜帽,他不得不联想到秘境中的那个敲钟人。他一早就在猜昨夜的神秘人与敲钟人的关联,所以刻意套过他的话。
  什么周自横在等他,都是鬼扯。
  此时此刻那艘画舫就在孟七七前面,孟七七已经追着它绕了一个早上。船家并不知道孟七七一早就找到了目标,也没有意识到他每次转向时,孟七七都会跟他说话,干扰他的选择。孟七七向他请教这一带的河道分布时,他也大方地说与他听。
  于是小船不再紧跟在大船的后面,却总是能再次不经意地相遇。只是此地船多,这些相遇便完全不起眼了。
  孟七七在等,等一个他可以出手的时机,只是那船只是悠悠地在河道里穿行着,漫无目的,从不靠岸,也无人上下船。
  那个兜帽是不是敲钟人,孟七七还无法完全确定,但神秘男子说的“无厌在他们手上”的话,孟七七信了七分。
  孟七七能感觉得到,昨夜他们半路截道并不是为了杀自己,他们想用无厌跟自己谈条件。否则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下手杀人,而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假设三长老就是他们的人,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们绑架了真无厌,换上了自己的人,所以真无厌一定在他们手上。现在无厌之事败露,真无厌对他们来说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把他抛出来与孟七七做个交易,顺带坑一把王家,实在顺手之极。
  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孟七七的猜测,仍需进一步证实。
  “船家,你认得前面那艘船吗?”孟七七随口打听道。
  船家仔细看了几眼,隔着斜风细雨他有些看不清楚,不过他行了一辈子船,对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太熟悉了。瞧了片刻,他便回道:“看着像是王家的船,公子您看那船身上,有些地方是否涂了金粉?”
  孟七七的眼力可比船家好多了,一眼便瞧见了。他点点头,船家便笑说:“那便是了,这金陵城里啊,谁比得上王家富贵呢?您要是听人提起王府,那必定不是指哪个王爷的府邸,而是王家。这王家啊,不一般哦……”
  在升斗小民的眼中,问道求仙之事太过遥远,他们只看见王家的富贵荣华,就已惊叹不已了。
  忽然,远方传来一道惊雷。银亮的闪电劈开阴云,落在船家充满惊讶的眸中,“这阴雨连绵的,怎么又打起雷来了?”
  雷声隆隆,一道接着一道,连成了片。更诡异的是,电闪雷鸣似乎都聚集在远方某处,而船家的头顶,竟然一片雷云也无。
  “这……”船家咋舌。
  孟七七的目光则穿过连绵的雨幕,落在远方的雷云中。
  第一个成功引雷者,是一位剑走偏风的散修。他的本命武器比小玉儿的弓还要罕见,那是一把雷公锤,于引雷一途有着天然的优势。
  七道,这就是他最后的成绩。对于一个散修来说,领悟一个残缺的法诀还能一次引来七道天雷,实力着实不俗。
  可围观修士们仍有人微微摇头,其中以沈青崖、一念大师等人最为惋惜。小玉儿仰头看陈伯衍,“他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太急了。”陈伯衍话音落下,那散修忽然脸色发白吐出一口血来,吓了周围人一跳。
  戴小山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一番,道:“方才我也试了一下,按照风雷诀运行过的元力霸道至极。而且那些雷引了下来,不仅仅附着于兵器上,恐怕还会进入修士体内顺着筋脉游走。”
  “哇,那不是痛死?”徒有穷从小玉儿身后探出头来,满脸惊惧。他昨夜回去后被师兄师姐们抓着疗伤,好一番折腾,都快痛死了。
  陈伯衍的目光扫过去,“修炼一道并非坦途,天雷之力虽然霸道,却可淬体。”
  “大、大师兄,我昨天刚受伤呢,绝对不能被雷劈啊!”徒有穷双手一个哆嗦,紧紧地抱住小玉儿的头,仿佛抱着一块定风石。
  谁料陈伯衍反问:“你手脚可断?”
  徒有穷哭丧着脸摇头。
  “丹田可毁?”
  徒有穷继续摇头。 
  “既手脚俱全,丹田仍在,你堂堂男儿,当顶天立地,心怀正气,何惧一时苦痛?”陈伯衍的语气仍是淡然的,可每一句,都说得徒有穷心肝儿颤。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来凑热闹了,师姐说他可以在缠花楼里休息的,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小玉儿赶紧拍拍他的手,“师兄,放手、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徒有穷赶紧放开小玉儿,却又不肯从他身后出来,只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看陈伯衍。陈伯兮则在他身后咯咯地笑,幸灾乐祸。他昨夜宿在缠花楼,孟七七不在,他便老实不客气地缠着陈伯衍一块儿睡。
  徒有穷觉得陈伯兮的笑穴一定坏掉了,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笑、一直笑,大家都不觉得有多好笑的事情他也笑得乐不可支,而且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笑他。
  怎么会有人那么容易被逗笑呢?他是不是把大师兄的份一起笑完了,所以大师兄才会这么严肃?徒有穷对此万分怀疑。
  不过陈伯衍接下去一句话,立刻把陈伯兮的魂儿也丢进了冷冷的风雨中,“芳信你跟有穷一起去。”
  陈伯兮:“……”
  徒有穷:“哈哈哈哈哈哈……”
  戴小山摇头叹息,“哎,你说我们这师弟是不是有点儿傻?”
  站在他旁边的是穆归年,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冷峻神色,说了声,“嗯。”
  “你说,大师兄的弟弟是不是也有点儿……那个?”戴小山继续问。
  “嗯。”
  “四师弟啊,你能不能跟师兄多说两个字?”
  “你想听什么?”穆归年终于肯转头看他一眼。
  戴小山直视着他的眸,“比如,不要总是说‘嗯’,你说一句‘好的’也可以。”
  然而穆归年眸中毫无波动,吐出两个字,“不好。”
  戴小山:“……”
  过了片刻,戴小山转头看向站在他另一侧的萧潇,“师弟啊……”
  与此同时,徒有穷、陈伯兮与小玉儿已挤到了宝塔前,三个少年排排站,仰头观摩着残缺不全的法诀。
  十息后,徒有穷问:“你们看明白了吗?”
  陈伯兮摇头,小玉儿也摇头,徒有穷便托着下巴作沉思状。陈伯兮还以为他已经悟到了什么,忙问:“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使不出来,大师兄会不会打我。”
  小玉儿眨巴眨巴大眼睛,拍拍他的肩,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师兄别担心,你如果引不了雷,大师兄可以帮你引啊。大师兄可厉害了,一次肯定能引几十道!”
  闻言,徒有穷与陈伯兮齐齐僵住。就在小玉儿以为他们被点了定身穴动不了了的时候,两人忽然互相握住了对方的手,壮志满怀,“相信自己,我们能行的!”
  与此同时,塔楼后面的另一处露台上,青姑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王子灵,“你怎么了?头发都竖起来了呢。”
  “姑奶奶。”王子灵坐在地上,满脸诚挚地看着她,“我这一看就是被雷劈的啊,您没看到我在冒烟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好孩子。
   
    ☆、人之恶

  王子灵哆嗦着呼出一口气, 他就像个被雷劈得漏了气的球, 瘫坐在地上,周围的戏谑目光和闲言碎语噗噗往他身上戳, 却也只能应个景, 而不能对他造成更多伤害。
  他又痛又累, 哪儿还有那么多心思去理会旁人的想法呢?
  但孟七七给王子灵安排的狮子宴还是有效用的,此地大多数修士都受了王子灵恩惠, 心中纵使再看不起王子灵, 也会有所收敛。
  青姑就更不在意了,她试图把王子灵拉起来, 可王子灵却连忙摆手, “姑奶奶别!让我坐会儿, 我就坐着就行了……”
  “可这是露台中央啊,你不走吗?”青姑不解。王子灵此刻的模样着实狼狈,不离开,还要继续供人观赏不成。
  其实修士们施展风雷诀时, 为了避免误伤, 都是掠至湖面上再施为的。只有王子灵, 还在露台上了,一道雷忽然就劈了下来。好在这是王家的地盘,即便王子灵把这露台都给毁了,也无人置喙。
  王子灵抬头看着雷光乍现的云层,喃喃道:“得再劈一道……”
  青姑诧异,“再劈你就熟了。”
  王子灵方才引了雷, 只一道便将自己劈成了这幅鬼样,可也算勇气可嘉了,至少他没有再逃避。可是一道便已这样,王子灵居然还想劈第二道,他这是疯了么?
  青姑觉得王子灵大约是被雷劈傻了,想把他扛进塔里治伤。可是她刚把王子灵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头顶就传来了滚滚雷声。
  “你快走开。”王子灵推了她一把,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云层中明灭的雷光。青姑骤然触及到王子灵眸中的坚定神光,心神微震。
  王子灵的眸光很亮,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青姑再不迟疑,飞快往旁边退去。退开的刹那,一道响雷直劈而下,电光如蛇将王子灵包裹,没留一丝缝隙。
  一时间,露台上惊呼声四起,徒有穷三人更是惊得特地从别的露台跑过来看。看看这是哪个神人在引雷呢,整得跟渡劫似的。
  小玉儿眼尖地看到自家师姐,跑过去问:“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王子灵在引雷淬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去就来。”青姑的眸中略显担忧,说罢,她立刻转身往楼里去,留小玉儿与徒有穷三人面面相觑。
  那被电光包裹的神人居然是王子灵?!
  “他这是……”徒有穷咋舌,那个白白胖胖的草包王子灵竟然能引这么大一道雷下来,太吓人了。
  其余修士们在震惊过后也忽然意识到了这背后的含义——此时成功引雷者甚少,除去一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压着没出手,多的是领悟失败吐血反噬之人。可这王子灵成功了不说,引来的雷威力无比。
  “起风了。”忽然,一念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经。
  狂风大作。呼啸的风卷来湖上烟波,间或还有几片飞叶与雷蛇混杂其间,天色,忽然便沉了下来。
  风雷诀,有雷,自然也有风。
  可王子灵何德何能?自法诀公布到现在不过个把时辰,他一个草包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除非他一开始就在藏拙。修士们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不多时便有人恍然大悟,“对了,肯定是王家事先给王子灵看过法诀,所以他才会如此顺畅!”
  “可这已经完全失控了吧?我刚才可看清楚了,那雷根本没有经过王子灵的兵器,而是直接进入他体内了,这稍有不慎……”
  “先别说了,风大,稳住!”南岛的钟吾一声呼和打断众人议论,而后瞬间掠至露台一侧,与一念大师遥遥相对。
  陈伯兮匆匆扫了一眼,眸中一亮“定风波!”
  只见一念大师闭着眼,掌中、指缝间皆泛起金光,周身佛珠环绕,宝相庄严。蓦地,他睁开眼来,一百零八颗佛珠疾掠至露台四周,将整个露台环绕在内。
  弹指间,风声小了,飞叶也坠落了。它们打着旋儿擦过旋转着的佛珠,无声地落在了地面。
  佛门慈悲,只定风波,不杀生。
  钟吾原想出手,见此情形便摸摸鼻子站到了一边。站在他旁边的恰好是徒有穷三人,他听徒有穷担忧王子灵的状况,便插嘴道:“死不了的,这又不是雷劫,天雷淬体而已,顶多就是……”
  “啊——!”忽然,一道痛苦的哀嚎打断了钟吾的话。四人齐齐转头,看着在雷光中痛苦打滚的王子灵,头皮发麻。
  露台上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王子灵身上,惊愕有之、担心有之。
  可塔内却迟迟没有反应。
  青姑在六楼探出头来探看,只消一眼便立刻回身找王宛南,“大叔,你真的不出手吗?”
  王宛南懒散地窝在太师椅里,手里还捧着一个紫砂小茶壶,闻言睁开一只眼揶揄道:“那小胖子什么福气,竟然让你这么个清丽可爱的小姑娘为他挂心。”
  “大叔,你别拿青姑打趣嘛,万一师父听到了来打你怎么办呀?”青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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