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瞧不起人了,当姑奶奶们好欺负?”女修们纷纷捋袖子,美目流转间带着威胁,“王上说了,咱们女人也能顶天立地,怕你们?”
等到路过闹市,还有浩荡的队伍尾随着他们,有人扶老携幼对他磕头,有人向他大声示爱,更有许多美丽的女修,时不时试图往殷无极路过的地方丢些新鲜的花与手绢,一时万人空巷。
“咳,北渊民风开放……”程潇轻咳一声,经过这么一遭 ,他也放松下来,语气轻快,“真是双标啊,王上,我巡城时从来都没这个待遇,只会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带他们发财……”
“无妨。”殷无极依旧玄袍广袖,腰间悬剑。他笑了笑,语气温和,“能够带他们发财,这也很好。”
无论追随者对他的喜爱有多狂热,他也不会给予任何令人误会的回应,只是轻微地向他们点点头,道一声“谢谢”。
他已经心若止水,不因与日俱增的权威而骄横,也不因他人的欢呼或者奚落而更改其志。
“您见笑了,接下来,我带您去看一下我们的‘升云市集’。”程潇看着他这副沉静模样,只觉他与启明城时期又有些许不同,那时的他还会觉得不知所措,与平民百姓混迹在一处,显得颇有几分温暖。
而如今的王者,一举一动皆是雍容威仪,引人狂热追慕的同时,却再也不知他的心在何处。
他沉静若深水,稳如山脉巍峨。自他走出启明城后,最初的那个屠龙少年的影子已经很淡了,唯有在他对着弊病与沉疴举起剑,决绝砍断锁链的时候,他们才能窥见几分当初的疯狂。
“程潇。”殷无极已经随他回到了城主府中,凭栏远眺,只见曾经因为战争而破败的城池,又因为休养生息而恢复生机勃勃,他顿了片刻,然后道,“我穷兵黩武么?”
“穷兵黩武,王上怎会如此想?”程潇本是肃立于他身侧,与他共看城中繁华盛景,此时听闻,却哑然道,“您废奴籍,免赋税,减徭役,鼓励商贸,订立律法,剪除大魔势力……在您治下,北渊洲迎来了最为安宁的时期,一切都蒸蒸日上。”
“我要北上,幽河以北,皆是冰原冻土,易守难攻,可能会死很多人。”殷无极阖眸,叹息。
“北方永远是心头隐患,今日不战,未来还是要战。”程潇道,“您不必烦忧,我们唯您是从。”
“反对的声音很大。”殷无极出来巡城散心,也是因为内部遭遇了重重阻碍,他心中烦忧,此时面对曾在仙门的杂家弟子,他轻叹一声,道,“许多后来归顺于我的大魔很满意如今的局面,认为想要特权的大魔氏族北上,平民居南,划江而治,互不打扰……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局面,而我厉兵秣马,却被认为是战争狂人……”
“这……”程潇顿了顿,涉及到内部,他有些话就不能讲了。
殷无极麾下已经不是当初启明城那般单纯,除却先前押注于他的大魔,殷无极需要满足他们的期待,还有后期投诚的,他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一些弊病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剪除。
“北渊还未一统,已经有人扯着我的虎皮做大旗,以新贵自居,拉帮结派,享乐无忌。”殷无极微微侧头,但是红眸中却毫无笑意,“旧大魔氏族的血,洒在这土地上,还未冷却呢……”
他的语气平淡,但是个中血腥,让程潇骨髓一冷,立即拱手俯身,向他行礼。
程潇这才意识到,为何殷无极会与他单独谈心。
他手中握着的是商贸,是西部大城的权力,一般与金钱打交道的,最易腐化。
殷无极孤身前来与他谈过去,谈未来,既是回忆当年创业时的风雨同舟,也是教他不要被迷了心智,若是一念走岔,逼的殷无极挥泪斩他,便是他程潇的不是了。
“王上放心,程某不是那样的人。”程潇立即俯身再拜,却被殷无极抬手虚虚扶起。
这位年轻的王负着手,登临高台,看向平静的城池,眼里却是漫天的风雪。
“时机已经到了,本王要渡幽河,北上天山——”
“灭凉!”
第262章 雪满山河
自殷无极一意孤行, 动了刀兵,北征已持续五年之久。
幽河浩荡,自东部渡河, 只会遇到层层关隘,浩渺天山。那是大军逾越不过的险峰。所以,想要渡河攻北凉, 唯有自幽河上游强渡。
殷无极原本镇守九重山附近的天权城, 在萧珩被他任命为北征大元帅,领兵出征时,他一直待在天玑城, 离战场最近的地方, 凭栏北望。
没有人明白这位王者为何如此执着。
北征期间,不乏有人指责他“贪心不足”“穷兵黩武”;亦有大魔人心浮动,起了异心, 私底下拉帮结派,对他非暴力不合作。
但王者始终沉默以待,他铁了心似的, 让魔兵跟随将领走向战场, 又将治下疆土里的大笔钱粮充作军费, 让工坊日夜生产军械, 源源不断送往前线。
不愧是数千年无人敢碰,自成一国的北境,在严寒与冰封中,想要与天生适应这等环境的魔修打仗,又是何等之难。
战车推不进去,骑兵寸步难行,墨家机关器械结冰, 补给跟不上,药品与食物都要冻成冰,只能吃干涩难下咽的辟谷丸,一枚可顶三日饱腹……
无论做了多万全的准备,作为无数魔尊的折戟之地,战况还是会狠狠地给他迎头痛击。
前两年,殷无极的案头一度摆满了战争的损耗与节节败退的消息,萧珩从来用兵灵活,也没打过这么劣势的仗,不得不领兵转进,躲进天山峡谷之间。
最困难的时候,是千里大雪冰封,善战如萧珩也抵抗不了天时,只得屯兵于山谷之间,与坚韧的魔兵们忍耐饥寒困顿,静待第二年春来,才能接收补给。
即使随他出征的魔兵皆是老兵,但北渊洲远没有到一抓一把金丹期魔修的地步,大多数时候,修为最高的将领必须照顾士兵的情况。
直到第三年,奉命出征的萧珩才传来拿下第一座城的捷报,将其作为支点,将天山一带掌握住,才逐步打开了局面。
而完成这一战略目标,有七万人永远地躺在了幽河以北的风雪里。
殷无极不断调拨灵石,发放抚恤,善待军属。但是城郊的英雄碑依旧立了起来,无数未亡人泪尽风中。
由于这里是前线,不少人搬离了天玑城,前往东部与南部。
在王者的仪仗经过逐渐萧条的城池时,殷无极看见天玑城已不似他当年来时那样繁盛,他撩起帘子,看见他孤寒面容的魔民,脸上皆带着些许不安与疲惫。
他们没有再欢呼他的到来。
兴许是魔修的血液中,天然没有统一的概念。他们将其作为无人能够做到的伟业,却又觉得南北分治已然很好,北方冻土他们又不会去,何必强求?
而他们的王,虽说让奴隶摆脱奴籍,他们很感激,又给了他们相对稳定的环境,让他们不再受欺凌压迫;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显得太野心勃勃,穷兵黩武了些。
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好吗?
面对这样怀疑的眼神,殷无极放下车的帘子,双拳紧握置于膝上,对自己说道:“我必须这么做。”
没有人待在他的身边,看不到他轻颤的双肩。
他自言自语道:“我得除去他们所有人。在我之后,没有人有这样的声望、意愿与能力,做得到将北渊洲完全统一。如果此时妥协,将功亏一篑。”
机遇期不多。如果他现在停下来,撤回大军,将地盘拱手相让,将会彻底毁掉北征这条路。而习惯了南方和平的魔民,将永远消磨掉北上的信心。
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动,就极难停下,那是一座贪婪的销金窟。无数灵石与人命丢下去,换成前线一则薄薄的简报。
直至第五年,北凉魔兵终于大举集结,率兵围城,打算重新攻取萧珩夺去的天山一带,如今已经迈入寒关中。
据萧珩密报,他们将第一次直面北凉王,北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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