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老,在魔修中,你哥哥年轻的很呢。”
“你本来不必如此放低身段。”
“没办法,是我任性。”殷无极笑了,分外坦然道,“照理说,收下便是收下了,随手安排到别处便好,风雨楼又不是看不住。但是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有人会生气。”殷无极随着他一起,在月色下慢慢地走,潮湿的晚风拂面,他轻轻眯起眼睛,似乎是因为酒醉,他的脸上还泛着些浅红色,更是倜傥非常,“世界这么大,消息传着传着就会变味,我若是收了,风流慕色的名声就摘不掉了。”
“名声很重要吗?”身姿挺拔的银发少年停顿片刻,看向他,“你在有些地方,被传成了普度众生的圣人;在有些地方,又被传成青面獠牙的赤鬼,无论是好名还是恶名,你都不甚在意,为何偏偏只是不想要‘风流’之名?就算有人会生气,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小孩儿,还不懂呢。”殷无极伸手把银发少年的头发揉乱,然后面对他清澈的银眸,笑道,“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最多的安全感。我若是属于一个人,就不会让他有半点猜疑,哪怕只是捕风捉影,都不行……”
“哦……”刺客少年对于“喜欢”二字还有些惘然,显然是还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他心底有一位神,离去已久,但是他如今还不敢用这样的词汇去追慕他,仿佛这么想上一点,就是亵/渎。
“打个天下而已,能力不够的王,才会用姻亲去置换利益。我若要当北渊之主,那必然是以实打实的武力,而不是……嗯,靠睡上去,那也太废物,我会没脸见人的。”
“大逆不道啊,吾王,你这把古往今来多少位王者骂进去了?”有人在前方等待,他衣料上的狼图腾宛如活物,随着他的步伐而动,那是也出来躲闲的萧珩。
“你怎么也来了?”殷无极失笑。
“我看陆机那小子,酒量真是要命,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喝趴下,我出来的时候,就只剩几个人还站着了。”萧珩也笑,“鬼医看着他呢,不碍事。”
“是我任性了,惹了事,却又要你们帮我扛。”殷无极闻言,又叹息。
将军走到殷无极边上,看着他的王鬓发微乱,酡颜欲醉,眼睛却比谁都要亮,燃烧着勃勃的野心,于是他忍不住大笑道:“不收便不收,我们的王金贵的很,哪能随便就给人占了便宜。等你足踏乾坤,位登九五,你下令一声,想要谁,我就给你把谁绑过来,塞到你床上去……”
“那你可做不到。”殷无极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已经醉的有些迷糊了,呢喃道,“绑回来,说得倒容易,我自己都不成……”
“弄不回来啊。”萧珩看上去清醒,实际上也喝了不少,与他勾肩搭背着,胡乱嘟囔着,“操,那群北方的傻大个儿,能喝是真的能喝,给老子都喝糊涂了。我这才想起来,你要的人,哥哥确实是弄不回来的,要不哥给你收拾一下嫁妆,八抬大轿,把你……嗝儿,嫁过去,这也不亏……”
“说得轻巧……我就算乐意,他愿意娶么。”
将夜走走停停,回头一望,见那俩单个的时候都很清醒,凑在一块就开始胡乱喷对方,甚至开始走之字型的君臣,难得笑了一声:“都是笨蛋。”
“小猫儿说谁呢?”萧珩不满。
“谁回答说谁。”将夜笑容一敛,气势汹汹地堵了回去。“不许叫猫儿。”
寻常的酒水,大魔的修为化去也不过数息功夫。但今日殷无极拿出的是千金难买的好酒,以天材地宝酿制而成,年份都是数以百计,这么多饮下去,醉上一时也正常。
在寂静无人的小道里走了走,凉风吹面,他们的酒终于也醒的差不多了。
“好了,会去接陆大军师了。”萧珩是个兵油子,常年在军中与兄弟饮酒,醒酒醒得快,就把还有些喝蒙了的殷无极架在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脑袋,“弟,你醒酒了没,别迷糊了,还要见人的。”
“都要睡着了。”将夜扯过他的手,搭了一下脉,下定论道,“要不浇盆水吧,让他清醒清醒。”
“猫儿,别出坏主意,我可没有换衣服的时间。”殷无极还闭着眼,却伸手捏过将夜的右脸颊,拧了拧,显然是还有意识,“萧重明,扶我一程,等到了殿门前把我叫醒。”
“你就是昏睡过去,也不要紧。”
“……要紧的。”殷无极说罢,闭着眼彻底没声了。
殷无极身上的担子最沉重,要为所有人都撑起一片天。他殚精竭虑,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数不胜数,以至于酒醉了也无法倒头就睡,而是要撑到最后一刻,才不至于坠了威名。
因为,他是他们的王。
他必须无坚不摧。
第248章 一朵白梅
大宴三日, 宾主尽欢。
北方的初次接触成功,冰原来客满意而归。虽然最终注定是敌人,但是涉及三方势力, 敌与我哪有那么分明, 一切都是模糊的。
第二日清晨, 决明子照例为他探脉时带来了一封信。他也没有说到底是谁的信,只是盯着他喝完汤药, 看了他半晌, 叹息着摇头离去了。
信封上没有标题,没有落款, 只是空空。
殷无极展开信, 是极为素雅的纸笺。他嗅了嗅信纸的边缘, 闻到一股梅香,果不其然从信封里倒出一朵白梅花。
他怔然片刻, 忽然福至心灵,低喃道:“……原是,赠我一枝春吗?”
他不知多久前, 在识海中戏谑似的把一根花枝赠予师尊, 却没想到,在此时收到了回礼。他寄来仙门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
殷无极把花苞托在手心, 在阳光下观赏它几乎透明的花瓣。
不知花朵上被施了什么术法,它定格在将开未开的那一瞬间, 当他托举着花朵,让花瓣沐浴到阳光时, 停止的时间开始流动。花瓣在他的掌心舒展,瞬间焕发了勃勃生机。
它是微缩的春讯,开到极盛后, 转而收拢委顿,原本充满生机的花瓣迅速染上枯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它就在他的指尖化为灰烬,散落风中。
“一瞬繁盛,一息衰亡。这样的谜面,师尊是想暗示我什么呢?”殷无极自言自语着,打开了那信笺,刚扫了一眼,唇角的笑意就瞬间僵住。
六月初七,东桓洲清湖折柳亭,过时不候。
谢衍的信息很简略,只有一行时间地点,哪怕信笺被截留,也不会透露太多消息。但无论他写的再冰冷,那也是一条约见的信息。
对高高在上的圣人而言,主动来信约见,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初七,那不就是三天后?
想在三天内到达东桓洲清湖,他得走东方边界,越过魔洲边境,现在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糟了,要来不及了。”殷无极手中执着信,踉跄几步,便慌忙要去换衣取剑。
似乎是因为还有些宿醉,他没有分毫思考,甚至没有考虑不去这个选项,取了一件黑色外袍披在身上,边走边整理衣襟,浑然没有往日的从容。
他疾步走至中庭,对着正在院落里对弈的文臣武将匆匆道:“陆平遥,事务帮我处理一下。萧重明,我有要事离城,十日内便归……”
见他如此神思恍惚的模样,萧珩一思忖,便明白了大概,答应的也很干脆:“早点回,别失踪太久。西边暂时还没动静,你放心去。”
陆机执着白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萧珩,然后又看向他的王,皱眉道:“是很着急的事情吗?现在,有什么事情高的过备战?”
萧珩落下一字,含含糊糊地打发他,道:“外交,很重要,只能他去的那种。”
陆机又迷茫:“什么外交这么重要?层次高的过北凉魔国使团?”
“追债的吧?”萧珩拉着陆机的青色大袖,示意他不要多想,哄着他道:“军师大人,主君心里拎得清,随他去吧。现在该你落子,咱专心下棋。”
上一篇:全魔界为我争宠修罗场
下一篇:渡魔成圣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