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又挑起眉,却见殷无极又偏了偏头,看向他,换上极为标准的温柔笑容,道:“以后您就记着,我恨您就好啦,这样心里会舒服一点,负担也会小一些吧。”
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谢衍听过他偏执的心声,心中一叹,终于明白了症结在哪里。
他无论走过多漫长的路,做出了怎样优异的成绩,打赢了多么恐怖的对手,他在情爱一道上,却永远像个孩子。
他不懂如何去成熟地爱一个人,只知道一味地追逐。那些痛苦、挣扎、偏执与绝望,皆是他从“爱”中得到的负面反馈。
可他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是不肯放松一点点,哪怕是强求得来,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也要使劲浑身解数,死死地缠着他不放。
而当他真正成长了,让自己彻底与过去割开,回首往事之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爱有多偏执与幼稚,又给所爱之人,造成了多大的负担。
而他的爱,又是一种混杂着诸多情感的爱,以至于他无法从那一团乱麻的情感中,分清何为亲情,何为师恩,何为憧憬,何为欲情。
分不清,他便不分了。因为,这始终是一种排他的情感,独属于师尊,是什么样的爱,又有何关系呢?
“以前是我太自私了,嘴上说着不能连累您,却贪婪地要索求更多更多,殊不料,圣人怎是我一个魔配沾染的。我又哪有脸面,一边算计着您给我什么方便,一边又说着要从您这里全然独立,一边又享受着您一如既往的温柔宠爱……”
殷无极轻轻地勾起唇,如三秋风月的容色,在他的一抬眸,一低眉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连飘动的墨色长发,都似那垂下的帘,挠着人的心。
可他却深深地看向谢衍那张如清风霁月的容貌,贪婪的,渴望的,只觉心火灼灼的烧。
那是早年就燃起的情劫,如今,却随着膨胀的力量越发汹涌,直到难以遏制的程度。
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
殷无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心想:这滋味太苦,别连累他,自己熬吧。
“若是我不同意呢?”谢衍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心声,然后笑了,颇有些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魄。
“你自顾自地替为师安排好了,叫我去追大道。有没有想过,为师又怎么是对你予取予求,在你不乐意了,又能说放手就放手,还不会有半句怨言的那种人?”
“殷别崖,是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当我没脾气呢?”
殷无极错愕抬头,却见圣人的手指却勾着那无形的魔气,让血色的魔气在他的掌心绽放出一朵凤凰花。
然后,谢衍伸手,簪在了他的小漂亮的鬓边。
“吾不会如你想的那样回应你,当然,你想动摇我的大道,更是无稽之谈,你师父有这样弱?”他谈笑间,颇有桀骜不驯的意味。
“……师尊当然是最强的。”殷无极也笑。
谢衍又抚过他的脸颊,然后反复摩挲着他漂亮的下颌线条,悠然地道:“但是,你欠我的可不止那十年为期的借条。你的一身修为本领,我纵你的数次,抵得上数条性命吧?还有天劫、灵骨、乃至于那十年……”
“我只是不与你计较,真要与吾一笔一笔地算清的话,好孩子,你得想一想,你的卖身给为师多少年,才够抵这些债?”
“……”
“所以,你现在应该做什么,想好了吗?”谢衍揉了一下他的后脑,然后把那眼中有着粼粼波光的年轻大魔揽在怀中,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你若是不听话,惹了我生气,就加一分利。”
殷无极和他算账是吧,他也算,看谁的债多。
“不该对债主冷言冷语,得好好伺候您,直到您满意。”
殷无极被他抱在怀里,好似被他纳在心里的一颗火种。谢衍甚至还抚过他的长发和鬓边,好似在顺毛摸一只小狼崽。
“很知趣。”谢衍又笑,把徒弟哄回来了,他心情好的不得了,“那别崖知道怎么还债吗?”
殷无极眸底却有着晦暗的火,甚至还极为上道地揽住了他的腰,用唇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地碰着,呢喃而笑。
“圣人呐,一个吻,抵多少债呢?”
第232章 师徒论道
谢衍还未回答, 那抵着他双肩的男人,便自顾自地将唇覆了上来。
只是一触之间,链接的元神震颤, 悸动便如烟花绽放, 谢衍被他的逆徒衔住唇反复的吻, 一时间有些被亲懵了。
见他没有立即拒绝,神色还出现几分松动。
殷无极就得寸进尺, 扬起修长的颈线迎上去, 左臂也顺势从他的肩滑到背上,手握住他的腰, 把他隐隐约约往身前带, 是如缠绵细雨的勾。
而他的右手, 却是不容置疑地握住他的后颈,迫使他的脸正对自己, 唇一触即离后,又再度压下去。无从躲藏。
他平日里瞧着乖,一旦放纵起来, 就会露出狼的本性。那原本无害弯起的绯眸, 再一睁开,氤氲的血色里, 尽是噬人暴烈的欲。
“唔,别崖……”谢衍揉着他后脑的发, 说不出半个推拒的字眼,他被这刚柔并济的手段撩了个正着, 还没说几个字,又被绵绵地亲了,舌尖绕舌尖, 好似要把魂魄给融在一起。
“我还债呢。”殷无极笑的低哑,吻着他的眼睫,“我欠了这么多,当然要多亲亲您,把您亲舒服了,免得您说我赖账。”
吻再落下时,殷无极单手掩住他的耳,让谢衍连风声也听不见,耳畔回荡着共振,又钳住他的下颌,恣意掠取他的温度。
他把师尊揉散了,好似拥着轻软又冰寒的一捧积雪,他却又是一团火,把雪亲到化在怀里。
饮冰拥雪又如何,他习惯了,反而甘之如饴。就算是咽下锋利的碎冰,扎的他肺腑皆痛,他也执拗到不肯放弃半分,非得将圣人也掠如怀中。
而掠夺之中,又有刻骨的温柔,他极是在意谢衍的感受,但凡他有些推拒的意思,就技巧性地调整自己亲吻的节奏,稍稍放松片刻,却又不让他有从欲望中清醒的时间,又扯着他坠入深海,沉浮在魂魄也交融的快乐中。
谢衍却第一次从殷无极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势。好似那个曾经祈怜的少年未曾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年轻、骄狂、热烈的男人,看似听话,实则最是狂悖。
良久唇分,殷无极喘息着移开唇瓣,却还是细密地啄他的脸颊,下颌和鼻梁,又显得他温软而黏人了。
“这个吻比之以前,如何?”殷无极的指尖穿过他墨一样的发丝,天地雕琢的容貌上扬着盈盈的笑。
“勉勉强强……”谢衍浅浅回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的长进。毕竟以前的小狗被他纵着,就算只会亲亲啃啃,莽莽撞撞的,他也觉得可爱。
“我还记着,您上一次说我活烂,叫我回去练练,我可受打击了,现在……您舒服吗?”他说到这里,声音几乎变成气音,勾人的很。
但谢衍又看不得他娴熟,被伺候的舒坦了,心里又有些别扭古怪:“你都是怎么练的?”
见他不答,谢衍冷笑一声,伸手捉住他的一缕发,拉到身前,微微扬起下颌,道:“殷城主身侧能人辈出,美人如云,许是吾不该问。”
他平时不摆架子,一生气,就会换了自称。
“您嫉妒了?”殷无极笑了,他看着师尊竭力端着一张波澜不惊的假面,漆眸里却沾着生动的喜怒,见他久久不答,竟是揪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试探他,怪得很,不像是平日里的师尊了。
“自作多情。”谢衍哪里肯承认,只是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似笑非笑道,“我古怪,挑剔,难伺候,洁癖还非常严重,最是不喜我的东西被人碰,别崖又不是不知道。”
殷无极也觉得不太可能,嫉妒这种情绪与天下无敌的圣人简直八竿子打不着。但被师尊称一句“我的”,他竟是又高兴极了,甚至用脸颊摩擦了一下他的掌心,倒像是软绵绵的小狼崽儿了。
“您可别乱给我扣帽子,我的技巧,是用舌头给草梗打结练的。”他骄傲地笑了,“我很努力的,不仅问了人,还搜罗了魔洲各式各样的避火图,圣人喜欢什么,我都能满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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