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您在说什么?”
“我也做了点坏事,得负责了。”谢衍平静道:“首先,要把他带回微茫山,什么理由不重要,哪怕是用抢的。”
谢衍想起殷无极或是悲怆,或是孤冷,或是寂静的模样,想到他残余的寿元与随时会碎裂的元神,情劫一至,他怎么可能忍得住思念的折磨,又哪里会管身前身后名,一心只想完成他的愿望,把殷无极带回家。
师徒之缘已断,殷别崖无法作为徒弟归山,那他就把他娶回来当道侣,谁拦得住他?
“相卿,你说我给魔宫下聘,会不会被打出来?”谢衍若有所思。
“……”白相卿当场石化。
救命,师尊都在一本正经地想些什么啊!
*
有圣人余泽庇护,儒宗成了如今最安全的地方。不过短短半日光景,冷寂的儒宗便是门庭若市。
许多隐世大能聚集问天阶前,共同登山,应对“天行九问”,只为前来朝见天下至圣。
风飘凌他站在儒宗的牌匾之下,迎接着应圣人令召唤而来的儒道众,这种久违的盛况,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儒宗的辉煌。
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
法家的韩老祖出关了,他比数百年前更苍老了些,赭红色法衣的弟子们纷纷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在下韩莫离,拜见儒宗山门。”那位脾气古怪的长老在山下遥遥一拜,拜的不是这曾经显赫的儒宗,亦然不是儒门三相,只是圣人谢衍。
“在下白术,圣人回归,特来拜谒。”从来不参与儒道事务的医宗,竟然也破天荒地到场了,他扬声道:“听闻贵宗有伤者,在下特地携医宗弟子前来,愿为伤者治疗。”
医宗是一群性情古怪之人,时常入世行医,救助凡人,而修士求上门则是要付高昂诊金。他们还不救恶人,标准更是要按照医宗认定的来,让仙门修士怕了与这些医宗弟子打交道。能让他们全宗出动,无条件治病救人的,唯有当年圣人。
还有些宗门坐落于中洲,却不是儒道的门派大能亦然到了。他们如众星围绕在圣人身边,在他故去后散去,又在他回归时再度踏上问天阶。
他们如五百年前朝圣时一般,叩问山门,垂衣拱手,鱼贯而入。
只要谢衍还活着,他们便会踏破门庭,他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风飘凌步入稷下学宫,视线触及到最前排蒙着一层灰的座位时,感慨万千。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圣人坠天,三相分宗,七贤十二名士散落四方,从前辉煌鼎盛的儒宗仿佛镜花水月。
而他的师尊回来了,重现昔年之景绝不是个荒诞的梦。
风飘凌指挥儒道弟子们,将稷下学宫整理一新。
诸子百家按学派落座休憩,有些百余年未见的老友,更是共同骂一骂宋澜小儿,持续五百年的道统争端一朝摆上台面,许多人也无需再忍,又有圣人撑腰,便一扫之前沉郁,痛快淋漓地骂他们共同的敌人,气氛竟然异样的和谐。
沈游之正在学宫替各位宗主长老拔毒。南疆蛊毒隐蔽而难缠,深入灵脉之中,便会难以拔除,他一个人虽有灵感,进度却是慢了些,颇有些应付不来,而在医宗大能皆至时,他的压力明显一轻。
他与风飘凌对儒道的理解不同,一心一理,掐的是热火朝天,但那也只是学说上的交流。一遇到危局,作为同门师兄弟,他们又会毫无芥蒂地联手共抗,默契分工,也是当年在圣人门下游学时的惯例。
靛蓝儒衫的风飘凌路过他身边,侧眸看他一眼,却见绯衣青年凝神专注,手执银针,眼中只有逐步那钻出的南疆蛊虫。
墨承吃了沈游之开出的方子,又被他银针如飞,放尽黑血,逼出体内恶毒蛊术,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便能将修为恢复八成。
他性情直爽,对着儿子墨临耳提面命,大骂了一顿阴险牛鼻子,把他们骗去仙门大比入住,竟然以阴毒手段对他们长期种蛊,可鄙至极。法家宗主韩殊也加入了声讨的队伍,书生骂人极损,一时间整个稷下学宫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墨承着一身干练的黑衣短打,来到风飘凌的身侧,笑着问道:“风宗主,如今来了多少人?”
圣人先前召集了儒道大能,便带着白相卿前往后山,风飘凌性情沉稳,适合主持大局,而他也的确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听到墨承的询问,便对风凉夜道:“可到齐了?”
“自从圣人发出儒道召集令后,共有一百一十号宗门回应,并且前往微茫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散修大能,皆已登记名录。”风凉夜微微一揖,恭敬地回答道:“已经将先生们安排在稷下学宫,现在差不多到齐了。”
“他们都是冲着师尊来的。”风飘凌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但凡我辈中人,谁又能不在乎圣人谢衍回归的消息呢?”韩莫离并未否认,而是抚了一下长髯,长吁道:“快五千年了,世上平庸之辈何其多,也就只出了一个敢叩问天门的天问先生啊。”
突然,学宫的门口一阵骚动,众人纷纷翘首看向那个方向,却见一个逆光的白衣身影,背负山海剑,手中执儒卷,正徐徐从门口走来。
“圣人,是圣人来了!”
“谢宗主,五百年不见了。”
各位大能一见他白衣翩然的模样,久违的记忆顿时苏醒,好似时光一瞬间倒流。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着圣人垂衣敛袖,致以敬意。
谢衍的声音温雅,话语中却带着凌厉杀伐之意:“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道门宋澜联合佛门、里通南疆,欺我儒道,同时向北渊宣战。宋澜分裂仙门,欲启战端,倒行逆施,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澜野心勃勃,浅薄短视,吾等耻于与之为伍!”
“勾结南疆,谋害同为仙道的儒道子弟,罪无可恕。”
“说的不错!”
南疆之事,风飘凌已经对众人提前说明。他们也意识到儒道的孤立无援,若是再不拧成一股绳,迟早要被人分而破之。
风飘凌四面环顾,他发现修士们的眼神变了,却并无晦暗绝望与退缩,而是不由得看向徐徐走向学宫最前方的白衣圣人,只要见到谢衍,他们就会安定下来。
这就是宋澜苦求而不得的威信。
儒道数百年群龙无首,文人相轻。在谢衍之后,再也没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敬畏、佩服、仰慕的存在。所以谢衍此时的回归,仿佛宿命。
“儒道因失圣人而衰,自然能因得圣人而兴。”韩殊能言善辩,对众人朗声道:“唯有圣人能够为天下读书人之表率,唯有圣人可解我等困局!我等同侪,恭迎圣人归位!”
“各位,除却圣人,我们谁也不服谁,五百年都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今被人欺凌到头上,安能畏缩不前,继续绥靖?如今圣人归位,正是我等重整儒道的大好时机,何不勠力同心,共同抗敌?”墨承随即扬声道。
“如今唯有圣人可以引领我们了。"
在场的隐世大能们皆是露出微笑,显然也是对这些言论极为赞同。
“多谢诸位。”谢衍站在学宫的最高处,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衍承此盛情,铭感于内,自然会全力回护儒道,不让敌人踏入中洲半步。”
风飘凌原本仿佛背负着山峦的肩膀弯了下来,无人得知他如今的心境。他一向有泪不轻弹,此时却在掩袖之时,悄然红了眼睛。
这些年来,他受心魔所苦,夜不能寐,尝尽百般痛楚,只因儒门的沦落。
是他们毁了师尊的心血,即使是假意分道扬镳,即使是为了保护弟子,保存实力,但分裂宗门毕竟是事实,是他们让儒宗从顶端坠落,这是难以弥补的罪。
让儒门重新成为人心所向,他等这一刻,等了五百年啊。
*
从红尘卷出来后,儒道的精英弟子们还惊魂未定,就经历了和过山车一样的刺激剧情,刚一到儒宗,就被各家宗主支使的团团转,好容易偷闲,风凉夜等六人才约好,在儒宗的流觞曲水边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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