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对于颜王的亲昵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就是因为他认为对方的所谓亲昵里藏着得都是试探。
就像当初刚来西域时,颜王能一边在嘴上说着看似邀功、带着暧昧的话,一边在背地里差遣玄银卫去藏经阁查野史医书。
这亲昵是裹着蜜的剑,加了糖的毒。让他升起的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想驯服这头冷静、难缠的猛兽的征服欲。所以他能毫无芥蒂地迎合,甚至主动撩拨,即便升起情.欲,其中也混杂着大半争锋相对的胜负欲。
直到之前在大漠中,颜王将小灵猫丢进他怀里,他才突然窥探到那头某猛兽似乎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软化了一身峙立的刺,又在自己的警戒圈里划割出一角,纵许他带着满身的疑点踩进这片享有豁免特权的角落。
那一瞬的心悸,原本已经被他丢进大漠狂卷的风雪里,随着沙龙卷一道抛在身后,却又在方济之的几句啰嗦下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化成一排细脚伶仃的蜘蛛,无声地爬过他的心底,蜷着脚安静地盘踞下来。
顾长雪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眼神还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乍一看像是一种回避,看得颜王的眉头再次狠狠皱起来。
无辜又茫然的司冰河顿时遭到了颜王冷冷一瞥:“……”
“那个。”司冰河张了下嘴,试图调解一下气氛。
话还没说全,就见假护院突然上前一步,一下将假账房扛上了肩。
“——???”司冰河张着嘴,硬生生在原地傻成一尊雕像。
比他更傻的是在场的九天和方济之,茶盏、武器丁零当啷掉了一地,然后触底反弹——
“颜贼!放肆!还不快放下主子!”
“颜贼伏诛!”
九天狂怒地拔出武器就要冲,颜王理都没理,扛着人直接上楼。
顾长雪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武力值的差距,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懒得做,任颜王闷声不吭地将他扛上楼。
颜王心里似乎窝着火,将门当着九天的面掼上时格外用力,可怜的木门“哐”地响完一声,后面又拖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
顾长雪在吱呀声中被挤在门上。
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颜王再次开口时,语调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有细听才能听出对方在极轻地磨着牙:“为什么不让我碰?”
颜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颌,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这会又不是之前你摸着我,问我满不满意的时候了?”
即便在这时,颜王质问的语气依旧极为克制,似乎并不想用自己的情绪干扰顾长雪接下来的回答。
“哐!”门外又传来一堆东西——或者人栽倒在地的声音。
“……”顾长雪听着门外的动静头疼了一下,很快又转回注意,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
难道说‘我突然发觉你可能是真心的,所以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头疼’?他又不傻。
他垂着眼睑,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想将人推开。
可手臂的肌肉刚被牵动,他又迟疑了。
他可以为这一秒的迟疑找无数理智的理由,譬如惊晓梦这一最大的祸患还未斩除,真正下蛊的罪魁祸首尚未浮出水面,和颜王内讧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追究到底,他的确有些下不去手。
顾长雪平生吃软不吃硬,颜王越与他针锋相对,他越不可能软化,可对方越是像方济之说的那样,在无声处做出退让、在他目光所不及处静静投来视线……
他就觉得拒绝似乎有些沉重了。
更何况他又不是半点也不心动。
顾长雪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抬手攥住颜王的衣襟,将人用力拉来:“装什么正人君子,真君子能干出你这种犯上作乱的事?”
讥讽的话语在唇舌交缠间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失去了大半指责的气势。
颜王也跟着含糊地笑了一下,悍利结实的身躯压得更紧:“现在明明是陛下狎玩忠臣。”
忠你个大头鬼,顾长雪随手将厮磨间彻底报废的易容丢开:“虎符呢?”
颜王将他抵在门上吻,手掌摸索着探进胸口的暗囊。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两人却生出了一身薄汗。
顾长雪微喘着气与颜王略微分开,哑着声命令:“替朕系上。”
第六十六章
按当下的气氛,似乎就连命令都变了个味。
本身他们亲近时,就多多少少带点儿只顾今朝,不问来日的疯,顾长雪这句等同于放任的话一出,颜王瞬间又欺压过来,唇舌交缠的声音听得顾长雪都闭上眼睛,替门外那些估计早傻了眼的人脸红。
——也有可能不是为了那些人,但总之这会儿顾长雪连绷紧的脖颈也泛起一片红,一路氤氲到白净的耳根。
颜王吻上那段绷紧拉长的颈线:“给你的垂绦呢?”
他低声这么问,手掌却动起来,闹得整齐的衣衫逐渐凌乱,直到顾长雪有些熬不住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胡乱在自己怀里勾了几下,挑出那根红绳。
好歹这两人还记得楼下坐着一桌子人在等他们聊正事,顾长雪攥着垂绦的手绷得筋骨分明,片刻后克制地将人抵开:“逃离沙暴的路上,我跟小狸花——就是刚刚那姑娘聊了会,确认司冰河的确失忆了。”
颜王顺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茶桌边平复呼吸,听顾长雪将小狸花所说的话复述完:“我记得你之前说小狸花是你受人所托要照顾的对象?可你派九天去查的都是成年女子,楼下那个只是八九岁的小女孩。”
顾长雪听得顿时冷笑一声,在心里腹诽:方老还说颜王真心实意,正常真心实意的人能像颜王这样刚亲完就紧接着质疑试探吗?
所以之前他没觉得颜王对自己有多少真情,能怪他?
他把红绳丢进颜王怀里,冷着脸道:“我又不知道小狸花长什么样,按托付我的那个人的年纪推,以为她成年了而已。”
颜王点点头:“那你之前说司冰河很可能与惊晓梦之灾有关,现在又说他是好的,也是因为之前你没弄清楚,对司冰河只是怀疑,现在发现是自己怀疑错了?”
“……”顾长雪臭着脸看过去,“你有什么意见?”
“没,”颜王似乎忍俊不禁,“只是有点感慨。陛下如果想撒谎一定是个好手,编出的话不管正说还是反说都能圆的上逻辑,而且源头都来自于死人,想验证都找不到机会。”
你去验啊,他拦着了吗?顾长雪掀了个白眼,面露不耐:“还挂不挂了?”
“挂。”颜王投降似的站起身,靠过来替他穿绳。
不知是不是熟识机关之术的原因,颜王的手指格外灵活,红色的绳从他清峻的指骨绕过,像一条妖娆的赤蛇。
他很快将玉符穿上,又毫不费力地打了个繁复的结。唯独在挂上顾长雪的腰际时,动作反而慢下来,指节若有似无地掠过顾长雪卡住宽松腰带的胯骨。
顾长雪被他一碰一碰的磨没了脾气,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像是不耐烦,细看却又有红晕从白皙的颈项处再度晕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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