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立即反应过来,能用来帮助顾哥澄清名誉、打赢这场舆论战的情报恐怕远不止顾哥说的这些,只是顾哥不愿让这场风波干扰那些相关人等的正常生活,才选择了不说。
丁瓜瓜安静片刻,换上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从沙发上跳起来黏上去:“爸爸,你真温柔!”
顾长雪嫌恶地将这便宜儿子推开:“起开,一股汗味。”
丁瓜瓜嘤嘤着顶着一张苦瓜脸站开,心里却在想。
是真的很温柔啊,顾哥。
明明在年少时尝尽了人情冷淡,本该积攒着满腹的怨恨,本该在屡撞南墙中明白自私的人才能过的轻松,可这个人冷淡的外表下,仍旧保存着那份令他感到近乎灼烫的温柔。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护着妹妹,快被放贷人用铁棍打断脊梁那天,是路过的顾长雪向他伸来了手。
十六岁便已名声大噪的大明星毫无形象地蹲在遍地恶臭的巷角,在一旁的猎头惊慌的劝阻中摘下墨镜。清峻完美的五官逆着光,即便被狂风吹得鬓发凌乱,依旧耀眼得令他不敢直视:“我还缺一个助理。能力不限,学历不限,唯一要求是人品好,够勤快。”
他妹妹还在发着抖,不停喃喃着“别打我哥,我们已经在赚钱了”,猎头却苦着一张脸劝:“顾小先生,不行啊,他还没成年。更何况我那儿准备的人选比他优秀的多,挑助理这件事可不能儿戏……”
……哈。
何其可笑。
他和妹妹的两条人命,原来竟只抵得上一句儿戏。
他蓦地闭紧眼睛,掩住眼底泛出的血色和狠戾,紧紧抱住妹妹,本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找机会逃出深巷,却听那个大明星蹲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乐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没反应过来,巷口外忽然警笛声大噪。那些讨债的人惊慌之下扔了铁棍想要逃,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扣押在地,又拖上了警车。
他像梦游一样被带去做了笔录,又被告知这些恶徒涉黑行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但他们的同伙很可能会打击报复,有条件最好能搬个家。
妹妹还在他怀里打着哆嗦,他咬着下唇想,如果他们能搬得了家,又怎么会继续住在那个独自远逃的人渣父亲留的那间屋子里,被这些败类不断找上门折磨。
踏出警局时,阳光刺目,狂风乱卷得道旁林荫树弯折成弓。
他垂着头听着这城市中的喧嚣人声,听着车水马龙,心底翻涌的那些污浊刚要宣之欲出,后脑勺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问你话呢,要不要应聘?”那位大明星居然一直等在警局门口没走。
猎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对方靠在墙边,迎着他的视线挑眉,修长清瘦的指间晃着一把钥匙:“工作期间提供员工食宿。”
他不记得那时候自己懵了多久,总之应该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妹妹都从惊吓中回过神,对着大明星小心又认真地说:“但我们还没成年,这样不合——”
“提前养员工行不行?”那把银亮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他怀里,他听到那位大明星语气平淡地说,“成年之前,别想什么工作。你们这点学历,就算工作也只能给我添麻烦。都给我好好上学去,尤其是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在愣神,妹妹连忙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说:“我哥叫丁寡卦,我叫丁寡欢。”
他妹妹在先前打斗时磕掉了门牙,又带着点方言。那两个谁听都觉得不详又恶意深重的名字落进对方耳中,顿时变了个意味:“……什么?丁瓜瓜,丁瓜花?”
那位大明星好看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嫌弃的意味:“哪个傻逼取的名,女孩子叫这名真不会被班上同学排挤?你们监护人呢?这名字改不改的掉?”
他木愣愣地摇头,就听那大明星嘀咕:“那在国内上学估计得被笑死。算了,送国外吧,等成年能自己去办改名了再接回来。”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怎么琢磨的,再抬头时对着丁寡欢说:“给你换个名乐不乐意?诗经里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丁关雎这名字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回头上学的时候自己慢慢琢磨——”
“喜欢!”丁寡欢几乎从他怀里跳出来,“那我哥呢?”
“啊?男孩子名字糙点又没事。”大明星双标得毫不遮拦,“这么大了自己取个名不会?”
后续他们又聊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多半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但又足以让他和妹妹忘却了不久前的所有忧虑。
于是,四年之后。他和妹妹拿着各自新出炉的身份证,回国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更改姓名。他妹妹从丁寡欢更名为丁关雎,他从丁寡卦改成了丁瓜瓜。
派出所办事的事务员盯着他填的表半晌说不出话,抬起头时神情很是难以言喻:“丁先生,你这……想清楚了?”
他想得很清楚。他回国是为了顾哥当经纪人的,丁瓜瓜的名字和他的娃娃脸足以削弱绝大多数商谈对象的戒心,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更何况……这冒着傻气的名字不仅是一张克敌的面具,更是一道枷锁。
锁住那些属于丁寡卦的污浊狠戾,时时刻刻提醒他去做顾哥期望中的干干净净的人。
丁瓜瓜眼底流过一丝暗光,很快又挂着那副傻白甜的神情追上走远的顾长雪:“顾哥,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看看某个进了厨房就不出来的人是不是掉洗手池里了,再去衣冠冢把爷爷的遗物接回来。”顾长雪抵开粘人的丁瓜瓜,“赵三水的直播是今早发的吧?那块墓地在黑石村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这么快找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厨房的门,发觉某人正蹙眉盯着地面,满脸沉吟。
“……”顾长雪看了眼地上的冰箱零件,实在没忍住,“你干什么了?”
“刚刚轰响的好像是这个铁方块。”顾颜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后续。
但就算这人的语气再冷,脸色再寒,顾长雪依然能根据被五马分尸的冰箱尸体推导出后续的话:我想拆开看看能否修好,结果修不好了。
“……”丁瓜瓜在墙角插座边蹲下,无语地举起断线,“很明显是电线烧断了啊,换根线就成了,为什么要拆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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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在厨房柜台里翻了翻:“我记得应该有备用的……啊,在这儿。”
他拿着新线站起身,低头盯了会冰箱,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像有备用的线也没用了……回头还是换个新的吧。顾哥,这根烧断的线我就带出去扔了啊,我先回工作室,把公关的事儿捯饬好。”
丁瓜瓜风风火火出了厨房,匆匆忙忙把电脑收起来,忙乱间还把包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撑着他顾哥给的伞出了门。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住。司机师傅咬着烟睨了他一眼:“上啊。”
丁瓜瓜面无表情地跟司机师傅对视半晌,车里的人才重重地啧了一声,掐灭烟头:“就你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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