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奇怪了。”顾长雪跨进屋内,皱着眉避开坍倒的横梁,顺便抬手用指背叩了叩身旁颜王的胸口。
颜王:“……?”
顾长雪随口道:“敲敲锯嘴的葫芦,能倒出东西么?”
“……”锯嘴的葫芦绷了一会冷峻的脸,还是没忍住,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笑意,当真被顾长雪这小动作哄得倒出一句,“没发觉这屋子的顶很高么?”
“……”顾长雪不自觉地停住脚步,仰头看了眼已经坍得天窗大敞的屋顶。
他还真没发觉。
毕竟他刚来这世界时,在帝王寝宫里住了挺长一段时间,那顶才叫高。以至于看到这座枯焦的小屋,他根本没考虑什么顶高不高的问题,甚至还会觉得有些逼仄。
顾长雪盯着头顶的大洞看了会,才收回视线,顺着断壁残垣翻进后屋,让外面的人也能进来几个,一起搜寻。
他跟颜王分别从屋子两端翻找。顾长雪开了几扇焦木柜的门,又低下头用脚排了排地上的灰烬。
他的嗅觉一贯敏锐,刚进门时就觉得屋里的气味不大对。不光搀着药味儿,还有某种……金属的气息。
“顾颜。”顾长雪决定礼尚往来,“你有没有觉得地上这些灰烬的颜色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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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在另一端淡淡嗯了一声,用剑鞘抵开一大截横陈在地的屋梁:“这些痕迹更不对。”
顾长雪翻过残梁,站到颜王身边,顺着剑鞘所指,便见那处砖地上留着几处极深的凹口。
就好像在这处砖地上,曾有某种大型的、极其沉重的东西长久地搁置在这里。
顾长雪怔了片刻,突然再次抬头看了眼洞开的屋顶,又想起这顶梁早塌了,想看也不该抬头看:“顾颜——”
“没有。”颜王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直截地答了一句,神色平静地收回剑鞘,“一切巧合,皆事出有因。”
“……”方济之探头进来就听见两个八百在对哑谜,“什么巧合?什么事出有因?”
顾长雪收回仰望天顶的视线:“刚好。方老能验出这里的药是何时下的么?若是验不——”
他本来想说,若是验不出来也无妨,毕竟这到底是古代,要求古人验一剂引狼的药何时下的,着实过于强人所难。
就听方济之不悦地道:“不什么?自然能验,而且刚验过。这药大概是十来年前下的,且下在春冬交际之时。——所以,什么巧合?什么事出有因?”
顾长雪微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让方济之能看清地上的痕迹:“方老可还记得?去群亭派时,严刃曾说过,小师妹池羽的尸体不光有被魔教折磨过的痕迹,还被狼啃咬过。”
而这里又出现了一座被烧焦的屋宅,屋内外撒着引狼的药粉,下药的时间又恰与池羽出事的时间重合……
顾长雪站在那几处凹口边若有所思,片刻后慢慢道:“渚清曾说,池羽擅长锻造,往往会在制作的器物上留下标记……”
“……”方济之前一秒还能跟上思路呢,这会儿又跟不上了,“留标记怎么了?跟这凹槽有关?”
他不乐意自己费那脑筋,又懒得总追在两个人精身后求喂饭,问了一两句就烦了:“算了。直说吧,接下来要做什么?”
颜王用绢巾从地上收集了些许残渣灰烬,直起身:“回江南,去春竹山庄。”
第一百零一章
启程回江南前,顾长雪特地留了几名九天,负责将仍等在先前那处山坳里的妇孺们送去西域。
西域“清扫”完毕后,许多绿洲都空了出来。官府正广纳各方流民,这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和孩子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拥有属于自己的田宅。
这安排做起来不费多少时间,众人很快便动身出发。俞木想亲眼看着友人的遗托得以落实,便劝了老俞先回家报平安,自己则骑了匹骡子跟上大部队。
众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终于追上了先走一步的司冰河。
“嗯?”司冰河回头看见大部队,困惑了一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跟上来了?小狸花的生身父母查到了?还是没找到线索?”
“查个屁。”方济之没好气地翻白眼,“刚到那条捡着人的河边,那俩就跟着药味儿跑了。”
司冰河听得满头雾水,又看向旁边骑着骡子的俞木:“什么意思?你从头说。”
俞木是个老实性格,倒竹筒似的将司冰河离开后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连带着方济之方才在路上跟他说的什么灰烬、凹槽,也一并都说了:“……草民也不知道为何陛下突然说要回江南,那河边咱们还没怎么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有点点委屈。
当时在河边,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狼群打断了。后来陛下跟王爷也没再问,搞得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将后续补完,憋得他这一路上都浑身刺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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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木在骡子背上拧巴了一下,琢磨着要不干脆对着定王殿下把后续的话讲完。刚跃跃欲试地将眼神一抬,就被司冰河肃冷的神色冻住了:“……殿下为何如此神色?”
他更加悚然地看着司冰河冷完脸,蓦然又笑起来,笑得他后背发凉:“我高兴啊。”
“我高兴啊。”司冰河轻声道,“江南蛊案的罪魁祸首找到了,我能不高兴吗?”
“……”高兴是这么笑的吗?还有江南蛊案又是什么?俞木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顺着司冰河的话道:“那我们去春竹山庄……是罪魁祸首在山庄里吗?”
司冰河没答话,面上虽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凉得像要把谁挫骨扬灰。
“……”俞木默默夹了下骡子,打了个尿惊。
他以为司冰河接下来会说出罪魁祸首是谁,或者至少跟着队一道回江南。
结果司冰河凉飕飕地笑完,就催动马匹,一路赶到队伍前面,领了一小拨人,先行往江南城疾驰。
俞木小心翼翼目送了会司冰河杀气腾腾的背影,虽然还是不大明白定王殿下因何愤怒,但他莫名觉得,江南百官要倒大霉了。
他抚摸着胸前衣襟中放着的那封景帝看完又还给他的信,终于有些开心起来。
·
多日不见,春竹山庄依旧拢在满湖絮雪中。
俞木呆呆地看了会江南柳雪,在严刃匆匆出门相迎时,跟顾长雪等人告离:“草民想去趟谢府,跟嫂嫂再见一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一次登门,他还未知谢良之死的真相。这一次他揣着谢兄的遗信,总该让嫂嫂知晓自己的相公究竟因何而死。
“谢兄在信里说,那些恶人在灭口后,总会留下此人与□□有染的证据栽赃陷害,让受害者的亲眷不敢声张,反倒代为遮掩。”俞木捏着手里的信,“嫂嫂一定是受了那些假证的蒙骗,才笃定地说谢兄是死于酒后失足。草民得去告知她真相——”
“她未必不知。”顾长雪望向城西,回忆起那里的重重山峦,“只是谢府里有人盯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告知你我那座山。”
既是举案齐眉的枕边人,又怎会因为旁人乱塞的证据而失去信任。
倘若谢夫人真信谢良与□□有染,根本不会告知俞木谢良常去哪儿,以免俞木在那地方发觉什么谢良与□□勾结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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