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欢喜以重音更正:“错了,是‘有过’。”
棋子暴雨般砸向他,他抱头窜出小楼。
星一夕想了想:“他单枪匹马到金羌,为了什么?为曲天阳报仇?还是当大瑀江湖的探路先锋,摸咱们苦炼门的底细?”
李舒;“我也不知道。但听稚鬼说,和他同行的有商歌。”
星一夕立即扭头看向李舒:“商歌?她为大瑀江湖人带路?”
“稚鬼应该也和你一样想法。商歌若是叛变,稚鬼绝不会留情。他很可能打算一口气杀了他们两个。”李舒说,“我们必须把商歌救回来,不能让她呆在……那个人身边,否则她百口莫辩。”
“噢……”星一夕托着下巴笑问,“那,‘那个人’可以任由稚鬼处置?”
李舒却踟蹰着,一时无法回答。
白欢喜蹑手蹑脚走进来,他并未走远,一直在门口听李舒嘀咕。
“英则,你不要去了。”他说,“我和稚鬼一定会把商歌安全带回来。至于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我把他打晕,香车软枕伺候着,好好送回浩意山庄。”
李舒目光很冷。
白欢喜犹豫:“那,送到……你家里?”
他说完放声狂笑,灵活地擒住李舒砸过来的棋盘,几步跳到李舒身边正色道:“门主,我说正经的。救商歌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们几个正好一起离开这破堡,一起回苦炼门。这事儿你如果去了,对你、对那个浩意山庄大恶人都不好。”
他把棋盘放在星一夕面前,悄悄叩了叩星一夕的手背,示意他静候片刻。
星一夕面上沉静,嘴角露出一丝笑。
果然,李舒在两人中间伸个脑袋,语气口吻都竭力装出忧虑:“我不去……不太好吧?商歌毕竟是我带出门的,也得我亲自救回来、带回家……”
他理由不少,数着手指诸条地说。
说着说着,在白欢喜和星一夕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连面颊带耳朵都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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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欢喜舔舔毛笔,开写《大瑀行之浩意恶人》的续集。
讲的是那浩意恶人无法割舍苦炼门门主,千里迢迢来到金羌,只为见门主一面,问一句:你心中……当真从没有我?
黄沙漫天,那英俊、潇洒的大瑀少侠失落万分,几乎要在英则面前落下泪来:正邪不同道,可……你竟比我狠心。
书一面世,一下卖出六百本(苦炼门识字的弟子不多,很多女弟子都买了两三本收藏互赠,所以销量其实蛮少的)。
弟子们看了,又哭又笑:好痴情哦,哭得好帅哦。
渐渐,舆论变成了:“门主怎么能这么狠心!”“讨厌门主!”“门主太过分!”“喜长老再这样写,我们就不看了!”
唯有李舒,看得双眼放光,茶饭不思,并给白欢喜留纸条:继续写,不要停。
第51章 稚鬼(3)
栾秋回到客栈时,天已经大亮。
他找不到李舒和稚鬼,又受了伤,一路踉跄走回来,气息不稳。
酷热的空气里,客栈像浮在水中一样摇晃着。栾秋在岩石的影子里站定歇息。血已经止住了,但他现在需要进食和喝水。
远远望着客栈,他忽觉不対。
此时正是旅人们重新上路的时辰,但客栈的马棚里,马儿甩着尾巴吃草,场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栾秋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大步跑向客栈:“商歌!”
商歌正蜷缩在羊圈里。她运功排出体内迷药,看起来比栾秋更加精神。羊圈里有五只“小羊”,三只已经死了,断剑划破了喉咙,剩下两只仍活着。
栾秋不愿意称呼他们为“羊”,开口问:“这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商歌怀中那个,羊皮上血迹斑斑,身上更是遍布伤痕,新的旧的。他们都不太会说话,似乎是受了太大的惊吓,以及平时稚鬼不允许他们说人话,渐渐地忘了如何发声,开口只是断断续续的话语。
“我去取点儿水。”栾秋起身。
推开客栈的门,栾秋却一时无法抬腿走进去。
昨晚黑风太大,客栈里满是休息的人。栾秋离开时他们怎样躺着,现在也怎样躺着,在椅子上,在桌面,在地上。
所有人都死了。这是一个沉寂无声的死域。
栾秋只觉得手脚都沉重了,走近柜台,看见趴在柜上的老板和小二颈上都有细细的针口。死者眼皮发青,嘴唇乌紫,都是中毒而亡。
他不忍再看,迅速取了酒和冷水回到羊圈。
见栾秋去而复返,那未受伤的“小羊”忽然激动起来,拼了命往羊圈的角落缩。
栾秋不解,商歌接过酒和冷水,仔细地为怀中受伤的“小羊”清洗伤口。酒液令伤口刺痛,她挣扎起来,微微张开双眼,看见商歌面容时吓了一跳,呜呜地舞动手脚。
“别动!”商歌低斥,“我们要给你治伤。”
那“小羊”起初不信,直到看见商歌从怀中掏出金疮药药粉,倒在她身上的伤口。
药粉是商歌随身携带的,量不多,轻易不会拿出来用。但怀中孩子背脊上羊皮的粘合处被稚鬼狠狠撕扯过,血肉模糊,加上没有救治过,已经红肿溃烂。商歌倒光了药粉,孩子因痛昏睡过去,她静静抱着她,直到孩子的身体不再滚烫,呼吸也渐渐平缓。
见同伴无恙,另一个孩子终于放下戒心,小心地爬过来。他是男孩,因手足关节被稚鬼拧断续接,行走的方式也像羊,别扭怪异。靠近商歌之后,他轻轻把手搁在同伴身上,抬眼看商歌。脏污的脸上是一双乌黑的眼睛,目光充满了畏惧和怯意。
“……别担心。”商歌低声道,“我会救活她。”
趁着商歌救助孩子,栾秋去客栈厨房做了点儿吃的,这是几个人今天的第一顿,而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了。
外头太热,商歌和他把孩子抱到客栈里,哪怕置身于尸首之中也顾不得了。
稚鬼养的“羊”,一旦落单,后果必定是死。或者被稚鬼杀死,或者被他手下的红衣僧侣杀死,又或者,被普通的金羌人和旅人捡到,也不可能活下来:他们已然非人,是脆弱的怪物,没有人会收留这样的“羊”。
“这样的孩子在苦炼门很多。”商歌轻声说,“都是被父母送入苦炼门的小孩儿,有的人是被花言巧语蒙骗,以为小孩在苦炼门能过上比放羊牧马更好的生活;有的是明知道苦炼门対他们来说如同地狱,但只要献出一两个孩子……反正家里多的是,交出一两个,就能换来苦炼门的庇佑,保全家平安。”
栾秋:“……鹤长老?”
商歌:“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他也算是个异类。你以为苦炼门为什么叫‘苦炼门’?吃尽人间百千苦,炼作浑天铁筋骨。”
未受伤的“小羊”,无论栾秋怎么问他家乡和名字,他都说不出来,只是茫然地看着栾秋,像一头真正的小羊,温顺亲切地依偎在栾秋身边。
“我们帮他们剥去这身羊皮吧。”栾秋说,“人就要有人的样子。”
商歌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嗯。”
两人各骑一匹马,怀中带着“小羊”,离开了客栈。
从这儿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二十里,便是赤凤镇。赤凤镇面积很小,也是过往商旅的必经之地,商歌记得镇上有医者。栾秋原本打算烧红炎蛇剑,自己亲自剥,但羊皮已经长入血肉,他察看之后不得不放弃。
一路走走停停,专挑阴凉的地方过,速度很慢。
途中路过一片长满红柳的洼地,栾秋砍了不少红柳枝,用绳索捆了,做成便于两个无法直立的孩子躺卧的椅子,正好能放在马背上。商歌在一旁看他忙碌,忽然问:“你的剑没了,怎么办?”
“我先用炎蛇剑,没什么大碍。”栾秋束起衣袖,给两个孩子调整躺得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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