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学的,满嘴胡说八道。”于笙暗斥。
栾苍水自然不敢说出那人名字。一是怕惹栾秋不快,二是怕让栾秋伤心,三是激怒栾秋,自己以后就不好到浩意山庄来了。
“怎么还是这么穷?”他决定换个轻松的话题,看着饭桌上清粥咸菜,长叹一声,“能吃吗?”
栾秋总算搭理他:“曲洱,给他盛点儿什么,堵住他的嘴。”
“我可不吃这种粗茶淡饭。”栾苍水边说边坐下,接过曲洱盛的稀粥,大喝半碗才问,“云门馆的人昨日走了,你知道么?”
明夜堂阳狩被苦炼门人掳走,这事儿已经在江湖上成为笑谈。
岳莲楼平日行事乖张胡闹,许多人等着看他笑话。明夜堂扯起虎皮大旗要重建诛邪盟,不料盟字没写完一半,大将已经被敌人逮去。又听说对方三打一,岳莲楼被打得吱哇乱叫、满地乱爬、不停求饶。
如此种种,实在太适合当下酒佐茶的妙料。总之平日里岳莲楼怎么把别的帮派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作成故事,这回就有无数人以牙还牙,咬得明夜堂敢怒不敢言。
栾秋问过沈灯是否需要帮忙,沈灯很干脆地拒绝了。
诛邪盟也无人再提,明夜堂看似要独力解决岳莲楼这个问题,江州城的江湖帮派只好全都把目光转向云门馆。
云门馆弟子金满空死于苦炼门手中,不料曲青君居然不为所动,拉起队伍回了平澜城。
于笙也坐了下来:“回去了?”
显然她也并未从谢长春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栾苍水胜了情敌一招,十分得意:“我明日也要启程回平澜城,爹爹来信,说想我了。我回家之后一定竭力帮你们打听曲青君和谢长春暗地里打什么主意。”
不知曲青君是否晓得“明王镜”与“神光诀”可以相互融合?栾秋想起曲青君年轻时曾去过金羌,心中渐渐生出奇特的不安。
为什么曲天阳一死,曲青君就要夺走山庄主人之位?为什么她宁可自立门户,也不愿意继续留在浩意山庄?
思忖间,庄门被砰砰敲响。韦问星的大嗓门喊:“栾秋!开门!有大事!”
韦问星显然刚从船上下来,风尘仆仆。
他把手上拎的两条鱼扔给栾苍水,开口就说:“云门馆回平澜城了,还带走了一个人。”
栾秋心头扑地一腾:“谁?”
“苦炼门门主英则。”韦问星大笑着拍拍耷拉一张脸的栾苍水肩膀,“曲青君抓住了英则!哈哈!”
他笑够了,左右一看,奇道:“李舒兄弟呢?不来吃饭?”
曲渺渺筷子啪嗒落地,失声喊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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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缓和两章。
岳莲楼:没有缓和,我在受苦。
李舒:我也是!!!
第41章 俘虏(2)
七霞码头的水工遍布大瑀,除了被游家帮牢牢控制的列星江,大瑀境内几乎所有河道都有七霞码头的人。
云门馆众人回平澜城,坐的正是七霞码头的船。平澜城位于沈水下游,是沈水入海口附近最大的城池,走水路比陆路节省一半的时间。韦问星当时也在那条大船上,偶然听见云门馆弟子们跟谢长春说看管囚犯的事儿,才察觉事情有异。
“云门馆擒住苦炼门门主”的事儿,就这样经由七霞码头和诸条水道,迅速扩散至整个江湖。
刚捣毁了慧光长舍的仙门城比平时更加热闹,山中无大王,各色宗派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吸纳从慧光长舍脱离的信众。
无奈百姓也都不是傻子,上了一次两次当,自然对这些旗号响亮但毫无作为的宗派心生警惕。路上尽是招徕信众的、穿得稀奇古怪的人,但应者寥寥。人们忙着抢救稻田,重修屋舍,偶尔传几句明夜堂岳莲楼、苦炼门英则的闲话。
坐在茶摊上吃茶的白欢喜,自然也听到了云门馆的传闻。
他放下铜板离开,绕路到明夜堂门口徘徊。明夜堂门前很是热闹,都是来打听消息的江湖人,前几日还有人在门前支起嘌唱摊子,说的是岳莲楼惨遭苦炼门毒打的故事,明夜堂帮众二话不说掀了摊子,惹出好一场风波。
白欢喜没头发,他买了件僧衣,似模似样地装扮成和尚,已经在仙门混了好几日。如今念着“阿弥陀佛”挤进人群,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周围的议论之声。
好不容易等人群散去,他心思沉重,回到隐蔽住处。
千江和他们藏在一间空宅院里,白欢喜推开门,便见到倒吊在房梁上的岳莲楼正有节奏地摇晃着,即便口中捆着布条,也不妨碍他自得其乐地哼小曲儿。
房梁被绳索和他的体重扯得吱嘎作响。
千江到沈水附近打听消息,鹤长老在床上呼呼大睡。白欢喜把岳莲楼放下来,长叹一声。
他和千江长老都非常、非常后悔抓了岳莲楼。
岳莲楼和千江打得正酣时,白欢喜和鹤长老忽然加入战局。两人从身后偷袭岳莲楼,岳莲楼反应机敏,无奈千江是一个与他不相上下的绝顶高手,如此三对一,他的节奏很快便被扰乱,最后被千江捆住手脚,拖上了马。
四人在四郎峰附近藏匿了一段时间,始终不见商歌和李舒露面,千江果断决定先把俘虏带回仙门城,再计划之后的事情。
岳莲楼在仙门醒来,第一句话便问白欢喜:“你是哪个寺庙的?这么俊的和尚,岳某此生少见。说来有趣,我小时候曾有一段佛缘,有人说我生来就是当和尚的命,即便不是和尚,也是跟和尚亲近之人。不知道这位师父法号是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去了苦炼门?哦,对,苦炼门也有喇嘛,你是喇嘛?可你怎么穿着大瑀和尚的僧衣……”
白欢喜不理他,他又转头看鹤长老。
鹤长老已经不发病了,阴阴沉沉,岳莲楼又问:“你身上刺青不错。我认得一个同样浑身刺青的男人,琼周人,你是琼周的么?琼周好地方呀,听闻那儿的男人女人都不怎么穿衣服,浑身黝黑油亮,待人尤其热情,我真想去看看。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无妨,那你听我讲就行。虽然你我正邪殊途,但有缘相逢,不妨交个朋……”
话未说完,千江往他嘴里塞了个生土豆。
千江和白欢喜都不乐意搭理岳莲楼,鹤长老少年心性,不发疯的时候算是个勉强正常的邪魔外道,竟然与岳莲楼聊得有来有往。
岳莲楼走南闯北,见识广博,随口说几个故事,都能引得鹤长老双目圆睁,连连点头。
没几天,鹤长老已经开始恭恭敬敬,称他“阳狩”。
“鹤儿虽傻,但不蠢。”千江曾说,“怎么就能被岳莲楼这种怪东西骗得团团转?”
只要嘴巴舌头有空隙,岳莲楼立刻发挥功夫,一个故事能从天上扯到地下,天花乱坠,奇诡难测。鹤长老为了追听大瑀小将军与驰望原邪狼的故事,每天给岳莲楼偷来烧鸡一只、猪蹄三个、糕点果子无数,还有美酒好茶,好吃好喝地供奉他。
岳莲楼讲完了朋友的故事,又讲自己的故事。不料鹤长老只愿意听邪狼如何大杀四方,岳莲楼只好杜撰出许多剧情,什么邪狼先死后生与小将军异世重逢,什么小将军被邪狼敌人附身,有情人变仇人,顷刻间杀得天昏地暗。
鹤长老还不忘提醒他疏漏之处:“那个小将军只会骑马,不会武功。”
岳莲楼杜撰正酣,一拍大腿:“他会,只是骗了邪狼,不告诉他。”
鹤长老:“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岳莲楼:“你不是写书人,你不懂,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加的,只要能自圆其说,什么都行。”
鹤长老不乐意,夺回烧鸡猪蹄,岳莲楼忍气吞声:“好,我改,你供我吃喝,你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正吃着肉,千江和白欢喜推门而入。岳莲楼察觉自从昨日白欢喜心事重重地回来,两人行动便更加沉默隐秘。
白欢喜原本只知道千江与英则在沈水,又听他们偶尔聊起一个“商歌”,心中暗忖:英则与商歌,似乎都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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