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傅偏楼还未回过神。
“去吃顿好的。”谢征拽住他的衣袖往前走,“校门口有家小吃店,价格还可以。”
“没关系吗?”
“没有穷到那个地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谢征瞥了身旁的青年一眼,像是有点头疼,“妈妈的收入撑得住日常生活和买药……我是想帮她分担一点学费的负担。”
“算了。”他自言自语,“竞赛的奖金应该够,也不差这一顿。”
“要是别人也能看见我就好了。”
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傅偏楼还真没体会过这种捉襟见肘的生活。
他瞧着自己满身的锦缎珠玉,跟在后边嘀咕道,“拿一个去当掉,够你山珍海味随便吃喝。”
“那我宁愿这样。”谢征头也不回地丢来一句。
傅偏楼察觉到他拽住自己袖子的力道紧了紧,好像不太高兴,有点不明白。
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正午已过,校门口的小吃店人不算多,两人走进去,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会儿不见,少年的头发剔成了短短一茬,瞧上去像只炸毛的刺猬。
他正苦大仇深地嗦着面条,发现谢征后,脸上的无措一划而过,随即重重哼了一声。
“怎么,大学霸,我爸没给你饭吃吗?”
江涛阴阳怪气地说完,就见挑衅的那人神色平静地坐到对面桌前,和老板要了一碗盖浇饭。
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权当是空气。
这副作态令他更加火冒三丈,气呼呼地捧着面碗,坐在少年对面,故意碰出巨大的声响。
谢征蹙了下眉——要不是傅偏楼躲得快,怕是要被这家伙来个泰山压顶。
“这小孩有完没完?”
当着他的面上门找谢征麻烦,傅偏楼眼神一阴,指关节蠢蠢欲动。
江涛还没坐稳呢,莫名觉得后颈一寒。
还是两股不同来源的寒意。
他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将注意力放回眼前:“我说,以后你都不用来给我补课了。”
谢征淡淡望向他,江涛得意地补充:“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决定了,以后放学就跟小吴哥他们去搞地下乐团,不回去,你到那儿也是白跑一趟。”
事关打工,谢征终于开口:“乐团?”
“对!”江涛道,“你给我补习也快半学期了,总该知道我不是那块料吧?人各有所长,我不比你脑子聪明,至少吉他弹得好呢,以后也要走音乐的路子,读书根本不适合我!”
“哦。”
盖浇饭送上桌,谢征垂下眼,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江涛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他再次发表意见,不由纳闷,“你不说点什么?”
谢征抬起双眸,漆黑的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江涛莫名读懂了他的意思——不关心,别吵他吃饭。
“……”
本都做好了争辩打算的少年又不服气起来:“你不劝我?”
谢征:“?”
“不说什么误入歧途、不务正业、追求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将来喝西北风……之类的?”
江涛说着说着,自己给说激动了,拍桌道,“你们这帮成绩好的不都这么想?什么都不知道就否定别人看重的梦想……”
盘子被他拍得不断震颤,谢征无语地抬起头,冷冷道:“与我无关。”
江涛话音一止,讪讪嘟嚷:“……你这人真无聊诶。”
“话说回来,咱们也算认识挺久了。那什么,有话直说。”
他很快又找到新的话题,“我听说了些你们班的风言风语,你就不解释一下?什么关系户富二代走后门的……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都沦落到每天跑来给他补习挣钱补贴家用的程度了,江涛自然清楚谢征真实的家庭情况。
“我爸叫我别乱说出去,但也不能平白让人污蔑是不是?”他问,“要不要我帮你说两句话?我朋友还蛮多的。”
“不必了。”
“行吧,真不懂你们这帮优等生都在想什么……”
江涛喃喃自语,“你说,每天醒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累死累活,就为了在一张试卷上考个高分,究竟有什么意义?好像我出生只是为了考试一样。”
“大学霸,你怎么看?你为什么耐得下心去学啊?上完课还来补习,根本不带停的。”
他呱里呱啦倾吐着青春烦恼的时候,谢征三两口将剩下的饭吃完,喝了口汤,抽过纸巾擦了擦嘴,才缓缓说:“像一个山谷。”
“啊?”
“站在谷底,只能瞧见这一条山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要往上爬。爬到顶后,才知道外边有什么样的风景……”
谢征微微一停,看了眼一旁的傅偏楼,说,“才会有选择怎样生活的余地。”
“对我而言,就是这么一回事。想让家人过得更好,现在就不能停。”
江涛缓缓长大嘴,半晌才问:“不累吗?我听着都累得慌……”
“你有爸爸可以喊累。”谢征道,“我没有。”
“还有,连这点事就喊累的话,你的音乐路大概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那只会更累。”
说完,他没有再陪聊下去,喊来老板结账,转身离开了这里。
徒留江涛愣愣地坐在原地,滋味难言。
176 往复(四) 黄粱大梦一场,醒者不复归……
午休时间不长, 很快,下午的课就开始了。
经中午放学时那一闹,也不知吕婷后来都说了些什么, 谢征走进班里时,明里暗里有不少道目光扫了过来。
并不清楚这些眼神的意思, 谢征也不在意, 他我行我素惯了,一言不发地走到教室最后,将一只闲置的椅子搬到座位旁。
随即放下东西, 就拽出书本和纸笔, 埋头做起题来。
他垂着眼睫, 看上去极其专心, 令人不敢打搅。
而除了他没有谁能看见的、那只空置的椅子上,一名形容端丽的白衣公子正坐在上边,单手托腮,眼眸含笑,闲闲地望着他。
一会儿盯着鬓发,一会儿盯着脸,一会儿又瞧向握笔的手指。
难题怎么也解不开, 心绪被那道飘来飘去的视线折腾得一片乱糟糟。
谢征抿唇拽过草稿纸,问他:【你不无聊吗?】
“不无聊啊。”傅偏楼答道,“你不是在。”
下笔的手顿了顿:【我没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看出少年隐隐的窘迫, 傅偏楼快被可爱坏了,促狭地曲解对方的意思,“你最好看了,要我看多久都行。”
“……”
说不清是羞涩还是无语, 或者兼而有之,谢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傅偏楼被弄笑了:“好了,不逗你了。”
“不过说实话,的确不无聊。”他往四周环顾一圈,“原来你以前的生活是这副模样,我一直很想知道。”
眉目间流淌出一丝慨叹,仿佛夙愿得偿,柔和之至。
谢征见状,默默低下头去。
【是吗。】
他也不是不能明白这种心情。
大概……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上课铃响,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这节课是美术,难得没有被主课老师占去,班里气氛十分活跃。美术老师给每人发了一张素描纸和铅笔,叫他们分成两两一组,对着画肖像,作为课堂作业,下课上交。
这一下,本就吵闹的课堂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不少人借着组队的幌子满教室窜来窜去,四周嗡嗡闹闹,好不快活。
前后左右自然而然地成双结伴,留下谢征一个孤家寡人。
好在他早就习惯,熟练地拿起纸笔离开座位。
察觉到他并非漫无目的,而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走去,傅偏楼不禁开口:“你打算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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