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车良领走了呗。”柳画鸢凑到贺凉水身边,挨着挤挤暖和,“接下来怎么办啊?”
贺凉水举头望明月,“楚孤逸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画鸢说:“我看你们是无家可归了。”
“本来就没什么家。”贺凉水说,“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牢房,楚孤逸静坐调息,面色平静。
朱长老干咳一声,说:“我布了一道屏障,没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楚孤逸撩起眼皮,朝外望了一眼,立即问:“我二师兄与三师兄可好?”
朱长老笑道:“到了此时,你最关心的竟是你两位师兄。”
“他们如何了?”
“放心,天水宗的魂修是独步修真界的,但需要时间,才能让你两位师兄的神识慢慢恢复。”
楚孤逸道:“多谢朱长老。”
“何必如此客气。”朱长老意有所指,“只要是你的吩咐,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
“小楚……不,少主。”
楚孤逸垂下眼睛,说:“朱长老认错人了。”
朱长老不急不缓:“这一时半刻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刻不容缓,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我不会离开。”楚孤逸道,“朱长老不必费心思了,你的恩情,我来日再报。”
朱长老一向笑眯眯的脸沉了下来,“到了此时,你难道还看不清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就是想让你死。”
楚孤逸背脊挺直,稳如磐石,“他们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修道者,求的是一个心中有道,无愧于天。”
朱长老哑然失声,过了片刻才说:“孩子,你太低估人心的恶了。”
楚孤逸问:“他们是恶吗?”
若说仙门是恶,那些苦苦求索仙道的又是什么人?至少在楚孤逸短短的二十五年中,他遇到的大多数修士,是如他一般心存正义的。
朱长老摇头叹息:“人心是善变的,今天你做了一件好事,他们以你为荣;如果你将要做一件坏事,他们只会视你为毒瘤。”
“我为何要做坏事?”楚孤逸问。
“不是你要做,而是他们觉得你会做。一旦有了怀疑,有了假设,他们便想到了结果。特别对于糟糕的结果,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无可否认,朱长老的话是有道理的。楚孤逸仍是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有自己坚持的路,我不会变成我父亲,更不会成为第二个天魔君。”
朱长老气息沉沉,额头青筋鼓起,像是憋了一大口怒气,“在千枯岭,他们的嘴脸,你看得还不够清楚吗?”
“那万象石,原来是朱长老准备的。”楚孤逸语气平静、淡漠,“就是为了让我处于如今艰险的境地,然后跟你走吗?”
朱长老道:“我是为你好。早日脱离仙门,就少一分危险。”
“那你为何不在我小时候就带我走?”楚孤逸不解。
朱长老讷然半晌,“你小时候……太小了。凤凰令也没找到,你若当时继位,会有不服者。现在不同,你长大了,手里有凤凰令,继位理所当然。”
“若我体内没有天魔血脉呢?”
“不可能!”朱长老道,“天魔印记都出来了,怎会没有天魔血脉,你是天魔君的孙儿,不会出错。”
楚孤逸道:“我不会入魔。”
朱长老终是妥协,“好,好,少主,你且看看,那些所谓的仙门,究竟会怎么处置你。他们虚伪,恶毒——”
屏障被哗然击碎,徐平宽走进来,“……朱长老?你说谁恶毒?”
朱长老脸颊肌肉一颤,挤出扭曲的笑:“我恶毒。”
恨不能当场拧断徐平宽的头喂猪——欺负少主,早就看这个狗东西不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长老:恶毒,让我快乐。
贺凉水:他居然是这样的朱长老!
楚孤逸:嗯。
第188章 试魔
贺凉水已经收到了五个白眼,前两个是子车良给他的,第三个是林松烟给的,最后两个是徐平宽进出地牢前后给的。
贺凉水想,只怪他是被男主角偏爱的男人。
越是如此,他越要表现得淡然自若,这样才配得上他楚孤逸道侣的身份。
朱长老与徐平宽结伴而出,贺凉水不由得想起在南斗是,朱长老与那刺猬头魔修的对话,为了寻找凤凰令,朱长老连徐平宽的亵裤都翻找了好多回。
贺凉水以扇掩唇,噗嗤一笑。
徐平宽没好气地给了他第六个白眼,朱长老倒是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只说正事:“不知会如何处置小楚?”
徐平宽心烦道:“这不还没商量好嘛,太极掌门占着理,不好太违逆他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徐平宽沉吟,“只要楚孤逸不给青霄丢脸就行。”
问题是,楚孤逸身为楚恒之子,这事一直瞒着还好,如今明明白白晾了出来,免不了要牵连青霄与南斗。
徐平宽愁啊,这事究竟该如何处理,凭他是无法拿定主意的。
……居然会用“丢脸”这个词定义楚孤逸身世的曝光,贺凉水想,这很徐平宽——个人的脸面,比整个仙门的安危还重要。
徐平宽见不得邓阳狗腿子似的杵在贺凉水身边,呵斥道:“邓阳,你给我过来。”
邓阳蔫头耷脑走了过去,“掌门,什么时候放了楚师兄?”
“最迟明日会有定论。”徐平宽摆起架子,“别哭丧着脸,让别人以为我青霄有意包庇楚孤逸。”
邓阳诧异:“楚师兄是青霄弟子,包庇他不是应该的吗?”
“……”徐平宽怒道,“不可胡说八道,仙门正道,自有法规。”
又道:“随我来。”
邓阳纠结,“我想在这里等楚师兄。”
徐平宽冷笑:“我看你是想在这里陪那个魔修吧?”
邓阳:“贺公子是楚师兄道侣,难道我不该陪他吗?”
徐平宽要被这耿直的二傻子气个半死,“什么道侣,哪有男人跟男人结道侣的,都是你往外传的瞎话,丢尽了青霄颜面!”
邓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说:“别的事我也帮不了楚师兄,只能在这里当个门神了。”
徐平宽懒得再管,甩袖大步离开。朱长老倒是朝邓阳投去赞许的目光:“十年如一日的狗腿,不错。”
邓阳:“……”长老你这么真诚地夸我真的好吗?
周遭安静下来。
贺凉水站起来活动略有些冻僵的手脚,柳画鸢跟着在他身边瞎转悠,呼出一团团的白气:“好冷啊,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贺凉水说:“你做个广播体操就不冷了。”
“早忘光了。”柳画鸢伸展手臂,“我学过广场舞,要不要看?”
“跳一个看看。”
柳画鸢自带歌声、扭腰摆臀跳起了广场舞:“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邓阳:“……”
本来挺沉重的气氛,愣是被冲淡了。
贺凉水摇着扇子弯唇轻笑,看柳画鸢又唱又跳。月光倾落,他的心思飞到了别处,目光投向地牢黑色铁门。
楚孤逸在里面,他在外面,隔得并不远,却好似天涯海角。
明日相见,又是何种情形?贺凉水尽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破落大殿内,长明灯灼灼,映照一张张或狰狞、或严肃、或淡漠的脸。
林松烟坐在其中,看他们争执,唾沫横飞,仙门礼仪一度被忘到九霄云外,面上不惊不动。
“……如何证明楚孤逸体内没有天魔血脉?”太极掌门据理力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像他的父亲楚恒那样,万事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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