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烟朝看守弟子一瞥,弟子抱剑走到贺凉水面前,“贺公子,我们不想动粗。”
“……”
楚孤逸道:“贺先生,放心,我不会有事。”
贺凉水心下惴惴,就这么被赶出了地牢。
楚孤逸反倒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殃及贺凉水。
“师弟。”林松烟的声音唤回楚孤逸的视线。
“林师兄有何话?”
林松烟抿唇须臾,叹道:“你何必对我如此见外,是在怪我没有为你辩解吗?”
在楚孤逸自曝身世之时,林松烟确实没有多说一句。
楚孤逸道:“想来林师兄也是诧异至极吧。”
透过生锈的铁栏,昏黄的烛光,林松烟定定望着楚孤逸,“师弟,我相信,无论你父亲如何,你都会坚定你心中的道义。”
楚孤逸不动声色侧过脸,避开林松烟的目光,“我不知道我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我只在子车掌门与卓仙师的记忆里,看过一星半点他的音容笑貌罢了。”
林松烟欲言又止。
贺凉水刚被赶出去就碰上了子车良与安俊。徐平宽应当还在跟太极掌门扯皮,没来。
安俊挂上大大的笑容:“贺公子!”
就差没把“楚孤逸坐牢了,贺公子名草无主了真好”几个字写脸上。
子车良冷厉一瞥自己不争气的徒弟,“你笑甚?”
安俊忙闭上嘴巴,收敛笑容,鹌鹑般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子车良看向贺凉水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狐狸精,话是对自己徒弟说的:“外面等着,不许说话。”
安俊:“啊?”
子车良简单粗暴地施了一个“禁语”法术,安俊嘴巴顿时像被拉上了拉链,干瞪着眼,失去说话的权利。
如此,也就没办法勾搭贺凉水。
贺凉水牌狐狸精四五度角望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待子车良进了地牢,安俊不甘寂寞地跳到贺凉水跟前,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
贺凉水烦着呢,不搭理他。
安俊继续呜呜。
“真不要脸,装可怜勾引有夫之夫。”
安俊傻眼。
贺凉水:“??不是我说的。”四顾望去,一棵大树后,两颗脑袋冒出来,从发量与造型上判断,是一男一女。
“邓阳?”贺凉水辨认出。
“娘你变了,以前你都是第一眼注意到漂亮妹子,弯了之后只知道看汉子!”柳画鸢愤愤叉腰。
贺凉水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邓阳道:“柳姑娘非说楚师兄与你遇到危险了。”
原本邓阳带柳画鸢飞得好好的,半路柳画鸢忽然说她有预知能力,掐指一算楚孤逸与贺凉水遭遇不测,必须尽快赶回助他们一臂之力。
邓阳怕真有个什么好歹,只能折返回来。柳画鸢就像通了灵似的,居然能准确找到此处。
贺凉水但笑不语,柳画鸢哪有什么预知能力,应该都是001指示带路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邓阳问,“楚师兄呢?”
安俊从鼻子发出一声嗤笑,哼哼。
邓阳:“哪里的小猪?一边儿去。”
安俊怒瞪他,奈何语言能力受限,憋屈地走到了一边。柳画鸢还给他踩上一脚:“让你勾引我娘!”
安俊跳脚,指着他们:“唔盒哼嗯!”
邓阳居然能翻译出来:“不可理喻是吧?”
安俊点头:“唔盒哼嗯!”
邓阳贱兮兮地摊手:“就不可理喻了,你能咋滴?”
“……”
贺凉水简单扼要地将楚孤逸的情况跟他们说明,他不抱希望,连楚孤逸自己都无法处理的事,到了邓阳这里只会更难。
果然,邓阳震惊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柳画鸢一语中的:“他们肯定不安好心,还等什么,跑啊!”
贺凉水理解楚孤逸的想法,“楚孤逸又没做坏事,跑什么跑?这不正中他们下怀。”
跑了,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楚恒之子对于此时的楚孤逸而言,就是原罪。
要想洗脱这样的罪孽,并不容易。但并非不可能,所幸的是楚孤逸从未做过哪怕一件对不起仙门的事,全仙门找不出几个如他这般的正直的修士。
太极掌门想要定他的罪,光从楚恒之子这一条,很难令人信服。
“贺公子。”
贺凉水侧目望去,一道胖墩墩的身影伫立在夜色中,像一尊佛,面庞慈悲,眼底藏着冷漠。
朱长老也不绕弯子,道:“老夫有几句话,不知贺公子可有兴趣听?”
那必然是有兴趣的。贺凉水面上却不显山露水,“朱长老有何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小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又是他道侣……”
贺凉水抬起扇子打断,“朱长老,那边的风景不错。”
有个狗屁的风景,不过断壁颓垣,白日看着也许别有一番景致,晚上只觉阴森可怖。贺凉水没往深处走,朱长老却是有意前往僻静处。
“朱长老,有什么话就说吧。”贺凉水驻足,扇子完全打开,如果朱长老有任何异动,他就把人扇飞。
朱长老扭头环顾一圈,确定无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笑道:“贺公子勿怪,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年,我谨小慎微惯了。”
贺凉水笑笑。
朱长老开门见山道:“贺公子,我觉得你尽早离开为妙。”
“为何?”
“你与我一样是魔修,若是被发现,恐怕此时楚孤逸保护不了你。你先走,楚孤逸后头跟上,方是万全之策。”
贺凉水笑了:“朱长老,你是在试探我吗?”
朱长老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假发,“我居然演得那么拙劣吗?”
贺凉水道:“是很拙劣。只要提到楚孤逸,你就格外关心他。”
“……”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朱长老犹豫着要不要和盘托出。
贺凉水却道:“其实,我已猜到了。”
朱长老惊讶:“你猜到了?”
“天魔君,楚恒,楚孤逸,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对吗?”贺凉水披着月光轻轻摇扇,嗓音不急不缓,如清泉娓娓道来,“你之前所说的‘少主’,就是楚孤逸。”
朱长老怔忪半晌,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无数个偶然契机,加起来就是必然。”贺凉水叹道,“我能猜到,楚孤逸应该也猜到了。”
“如此,”一向稳如泰山的朱长老显出几分急迫,“应该早日让少主归位,他就是新一任的天魔少君,你就是少夫人。”
“……”贺凉水被少夫人这个词雷了一下,“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楚孤逸不可能成为天魔君。”贺凉水言之凿凿。
他与楚孤逸在血皇天记忆中看到的天魔君,尽管努力克制身上那股邪气,但从骨子里透出的,是唯吾独尊、睥睨天下的自傲。楚孤逸或许遗传了天魔君的一部分特质,却都是正面积极的,他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天魔君。
朱长老道:“无论他是否愿意,血脉骗不了人,你以为太极掌门为何非要置楚孤逸于死地,仙门百家为何如此畏惧楚孤逸?因为他的父亲楚恒,与血皇天一样是半魔之体。”
不同的是,血皇天从小就被当成魔来培养,楚恒却是在仙门长大,二十二岁之后才入魔。
“楚恒是半魔,楚孤逸何尝不是半魔?只看他体内的天魔血脉何时会觉醒罢了。”朱长老冷酷道,“到时候,就是少主不想入魔,也要堕入魔道。”
贺凉水心凉半截,“天魔血脉?”
“贺公子刚才也说了,血缘关系,不会天真地以为,楚孤逸身上没有天魔血脉吧?”
“隔代遗传的话,楚孤逸身上就算有天魔君的血脉,也能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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